“刺史府的目标是郭勉,不会管詹氏的小事,一定是杜静之派来的,毋庸置疑”
“这倒也是其翼不如再猜一猜,这人会是谁呢”
左彣咋舌道“郎君这不是故意为难何郎君吗杜静之麾下多少奇人异士,如何猜的出来”
何濡一笑,道“说难也未必多难,天师道扬州治自祭酒以下,有两名正治,五大灵官,其他五百箓将、百五十箓将、五十箓将、十箓将若干。能被派到钱塘,协助詹珽谋划此事的人,至少也该是灵官的级别。而扬州治五大灵官,身形如同此人瘦小的,定是捉鬼灵官李易凤”
天师道每一治都有五大灵官,分别是祈禳灵官、除瘟灵官、消灾灵官、度亡灵官和捉鬼灵官。
左彣尚且半信半疑,徐佑已经叹道“其翼之才智,我所不及。此人,确实是李易凤”
这次轮到何濡奇怪,道“七郎认得他”
徐佑远远的望着李易凤,他的目光低垂,没有发现自己,神色中露出几分缅怀和悲伤,道“多年前我随先君上鹤鸣山,蒙大祭酒李长风出手治病,当时随侍在他身侧的弟子中,有一人就是这个李易凤。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他已经成了扬州治的捉鬼灵官”
何濡和左彣知道他想起了义兴的往事,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国恨家仇,从来都是用刀刻在男儿丈夫心头的血字,水不能灭,火不能融,至死方休。任何的言语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徒劳,只有潜心忍受,蛰伏待机,静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斩人头,灭人族,以血写就的字,只有以更多的血来去除
鲍熙眼看就要压不住场面,徐佑收拾思绪,深不见底的眼眸泛着淡淡的神光,道“闹到这一步,詹珽已经没了退路,从此只能牢牢绑在杜静之的大腿上,不管输赢,钱塘县都无他的容身之地,至宾楼咱们也没必要继续住下去了”
何濡却道“七郎,你有没有想过,詹珽为何非得这么着急赶咱们离开呢”
“詹珽本来是想利用郑贼捕把你我几人关在县衙的大牢里,此计不成,自然要另辟蹊径如果所料不差,今夜出了此门,不管宿在何处,詹无屈都有把握让咱们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天师道的高手众多,单靠风虎一人,很难抵挡的住最重要的是,事了之后,他还能脱得干系,毕竟不是发生在至宾楼,让人抓不到把柄”
“既然七郎洞若观火,为何还要按照对方的谋划走呢”
“因为这个谋划有个大漏洞,詹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飞卿会邀我连榻夜话哈,今夜的钱塘县,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县衙的主楼更安全的呢”
何濡抬起头,看着天叹了口气,道“什么都让你想到了,还要我有什么用七郎,其实有时候,你装的傻一点,我会更高兴”
徐佑负手走到鲍熙身旁,笑道“詹郎君,不就逐我们出去而已,至于明火执仗,动用这么多人吗当心吓坏了楼里其他的住客,影响你们的生意。”
看到徐佑,詹珽双目直接喷火,森森道“那要多谢徐郎君选了这处院子落脚,周边僻静的很,哪怕有人惨叫,也不会被人听到。”
“哦这么僻静听起来不是很安全啊,既然如此,麻烦让让,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的好”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的李易凤在听到徐郎君这三个字时,猛然抬头,眼光在徐佑脸上打了个转,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又垂下头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詹珽扭头看了看李易凤,见他没有表示,仰天大笑,道“先前礼送你出去,你不肯,这会却没有那么简单了。要么让人扔你们出去,要么自己从这里滚到门外,选一个吧,徐郎君”
见李易凤故作不识,徐佑也不会贸然相认,道“是吗詹郎君当真这么不留情面”
“哼”詹珽得意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我面前讨情面”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雪奴”
詹珽身子一颤,不知听到了什么惊恐的声音,脸上露出惧怕、憎恨、迷茫和羞辱夹杂不堪的复杂表情,连牙齿都开始一下下的抖动。
人群分散两边,一个垂着红纱圆障的青竹步辇在八个身形高大的健壮男子的扛抬下,从外面慢慢的走了进来
夜幕降临,羞涩的月亮半遮着脸,偷偷的往人间投射下来一丝皎洁的光,于这庸俗肮脏的院子里,照在了步辇的红纱之上。
朱门倚遍黄昏,廊上月华如昼,
红纱有倩影,
暗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