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承尊之器,意思是放置酒具的案几,之所以称为“禁”,也有戒酒、少饮的劝诫之意在内。眼前这尊青铜禁,以粗细不同的铜梗支撑多层镂空云纹,十二只龙形异兽攀缘于禁的四周,另十二只蹲于禁下为足,虽然是按照先秦时期的青铜器仿制而成,但技法更加的精湛,整体的流线也更加的趋于生动,做工立意都堪称上品。
徐佑正在暗自观摩,耳中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见一人穿着褒衣博带,头戴折上巾,正从另一侧的小门走了过来。
“徐佑见过袁公”
来人正是袁阶,他年不过四十,身材颀长,面白如玉,颌下蓄有短须,目光凝练,气度内敛,对徐佑十分的热忱,道“七郎不必多礼,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可好”
“劳袁公挂怀,已无大碍。”
“好好,来,坐”
这个时代坐席以东为主,以西为尊,以北为长,以南为次,袁阶登上东侧的三扇屏风榻,顺手从榻角拿来一个三足曲木抱腰凭几,靠在腰后做支撑,然后舒舒服服的斜坐在榻边,洒脱自然,一副名士风采。徐佑走到南侧,那里有一张涂着班漆的扶手椅,刻香镂采,纤银卷足,竟也是一等一的精巧。
他侧身坐下,目视袁阶,道“多日不见袁公,忽觉气色更胜往昔。”
袁阶抚须微笑道“近来少饮早眠,也自感比起以前要康健许多。不过七郎的气色却反而不如上次见你的时候啊。”
“惭愧,我生性跳脱,修身养性的工夫差了点,让袁公见笑了。”
袁阶是有意将话题往义兴之变上引,不过徐佑并不接招,轻飘飘的就推开了。从大处讲,袁阶无论身份地位,都比此时的徐佑强无数倍,可从小处看,袁阶想要达到目的,却必须经过徐佑点头才行,所以攻守之势发生了改变。
接着又寒暄了几句,见徐佑始终不肯上钩,袁阶也没了跟小辈兜圈子的兴致,道“七郎,你既然来了,也该清楚我找你为了何事,不知心中可有了计较”
徐佑诧异道“袁公此话从何说起,冯管事只提到袁公找我有要事相商,却不曾告知具体细节。”
袁阶眼神一顿,在徐佑脸上打了个转,似乎在思索他的话是真是假,接着眉头微皱,道“这些下人,吩咐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该罚”
“袁公言重了,冯管事一路勤恳,要不是他的照顾,我恐怕也很难安全抵达晋陵。”
袁阶身子微微前倾,道“我正要问你,听冯桐禀报,你们在水路上遇到了刺客”
徐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站起身作揖道“是有两个江湖客铤而走险,不过仰仗贵府左军候、邓百将以及其他将士苦战用命,贼子已经伏诛授首了。我正想向袁公请命,准备善加抚恤战死士卒的家人。”
“这个不急,以后再说不迟。”袁阶往下压压手,示意徐佑坐下,道“可知刺客的身份受何人指使”
徐佑大概讲了下四夭箭的来历,又道“至于说受何人指使,我想袁公腹中应该已有答案了”
袁阶叹道“沈士衡果真如此决绝么”
听到这个名字,徐佑神色平静,道“斩草除根罢了,没什么稀奇。沈侍中何等样人,做起事来,自然不会瞻头顾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