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魏韬问蒋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蒋臻想了想,说:“难道不是在恭县的那条河边?”
魏韬苦着脸,倒在蒋臻怀里,“我是说游戏里啦。”
游戏么?
不记得了。
蒋臻一直对游戏的事没什么概念。
他这样的人,很少接触到这种消磨意志、浪费时间的东西的,至少当初的他是这样认为。
可是,很多事,都会有转变。
就像,那群暴乱分子打破了蒋臻的头,害怕至极,却并没有等来警察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蒋臻在医院里养伤,看到楼上病房里有个少年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在愁容满面的医院,显得尤为突出。蒋臻觉得,那很奇怪。
楼上的病房里住的都是癌患者,已经需要放射治疗的晚期患者。
各种年龄的都有,各种面目的都有,却只有那个少年充满希望,好像他面对的不是随时都能夺走他生命的不治之症。
蒋臻那时候的心比现在压抑许多,可那个少年的笑容让蒋臻觉得像是刺目的阳光。
他们是在医院的花园里认识的,少年的头发因为治疗的原因都掉光了,身体也很虚弱。他闭着眼睛晒太阳,嘴角带着微微的微笑。
蒋臻远远的看着,看了许久。
如果不是必须的交际场合,蒋臻几乎不主动和人说话。然而那时他想要和眼前的少年聊一聊。于是,他慢慢的走回去,在少年做着的椅子的另一端坐下。
那少年似感觉到旁边有人,睁开眼,转过头来。
蒋臻看着他蜡黄的脸,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
少年看着面无表情的蒋臻,笑起来:“我见过你几次,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你是头受伤了?看你这样,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怎么还在医院里?你多好,你可以出去。”
蒋臻当然可以出去,可他一出去,事情就会像山一样的压过来,对手们就会提高警惕。
他面临的,不是面前这个人能懂的,所以他只是看着少年,却没回答。
那少年倒也不是真的想听他的答案,转回头看着天空说:“你刚问我为什么总是高兴?我没多少日子,高兴是一天,难过是一天,为什么不高兴?我来人世一趟,是多大的福分?而且除了我家人之外,我还有天南地北的朋友,比起那些孤独的人又幸运不知道不知道多少倍了。”
“你小小年纪也有天南地北的朋友。”
“哈哈,我看你年级也不大,怎么说话跟个小老头一样。你不知道网游吗?”
“那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
“是啊,我也知道。”那少年靠在椅子上:“可,那个世界也是真实的吧,虽然都是数据,都是我们创造的,但那个的世界的我们,才是真实的我们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笑傲江湖。”
少年伸出手,他的手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但蒋臻看到他伸向天空的动作,觉得他真的能抓到想要的东西。
蒋臻握紧了拳头,里面空无一物。
“这就是你高兴的原因?因为一个游戏?”
“你真肤浅。不是游戏,是一个世界。”
第一次被人说肤浅,还是一个小了他七八岁的少年人,蒋臻的心情有点儿难以言喻。他不能理解他所说的世界,可给一个走到生命末端的人带来希望和安慰的东西,他想去了解。
于是,他进了游戏。
就像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
“你在那个世界里,是会看到光的。”
看到光?
什么样的光?
蒋臻看不到,他极力的去寻找,却一无所获。
他想问那个少年到底看到了怎样的光,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过了很久,蒋臻想:或许,能做自己想做的人,放下芥蒂就是这里光。
有一段时间他这样认为着。
直到他看到魏韬,那游戏里活的肆意,现实里也率性而为的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魏韬对他说:“哥们儿,这水急,你当心没了。”
他站在夕阳下的堤坝上,光照在他身上。
蒋臻那一瞬间,就觉得这个人是站一旁赏花。但他那时候不觉得他们会有这样深的牵绊。
他们纠缠就像是有人指引。注定要在那个游戏里相遇,注定让他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是救赎。
或许,蒋臻开始明白那个少年的意思。
那就是创造了一个世界。
他从来没想过的世界。
“太子爷,能不能帮我把围裙系上?”
蒋臻回过神来,看见魏韬的围裙袋子散开了。
“好。”
他走过去,系上围裙带。
“今天做什么?”
“先把鱼腌上,这鱼汤得煮个一小时。其他的就是……”
魏韬报了一堆菜名,蒋臻把脸靠在他的后脖子上,轻声说:“怎么做这么多?”
“我的祖宗,不是太子爷您叫帮会里的那群禽兽一起来家里吃吗?我不做多点儿,哪够那群蝗虫!?”
蒋臻前两天的确在帮会里说,家在a市的,或者七夕孤单的可以一起聚着吃个饭,还邀请着蝗虫们一同来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