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怔怔的看着眼前仍旧一脸戾气的男人,脑子里却想着,为什么自己会爱他二十年,为什么现在还在爱?当她已经决定要割裂开这份感情,为什么还会在将要撕裂开来的时候,仍旧有着无限眷恋,无限不舍燔?
水眸里汇聚起淡淡的雾气,穆希在心底轻叹一声。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生命啊,她用尽了自己最青春最阳光的年华铺展开爱他的画卷。画上有阳光明媚的春,有恣意飞扬的夏,有金黄温暖的秋,有晶莹剔透的冬……有她每一滴汇聚着欢喜,酸涩,惶惑,纠结,甜蜜,苦涩,疼痛……的泪水。
二十几个四季的来来回回,耗尽了她的心血,她的眼泪,甚至她生命里的所有鲜活生动……
闭上眸子,她仿佛站在生命的另一端,声音里透着淡淡苍凉,“楚新离,你放开我,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迷惑我,既然不爱我,就不该来温暖我。”
深深迷失在她身上干净淡然香气里的男人闻言一怔,随即冷冷讽刺,“我放你离开的时候你不走,现在却让我放开你,不嫌晚吗?”
被他突然冷淡的语气刺痛,穆希更加清醒,“有什么晚的?你的向婉怡还在你的身边,我们之间就永远都没有早晚之说,因为没有可能的事情无论谈论什么都毫无意义。”
看着她清冷脱俗的小脸,微微红着的水眸里透着坚决冷漠的光,楚新离冷哼一声,俯身,凶狠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像是要将她的抗拒决绝都咬碎在口中。
模糊的声音仍旧透着股深沉的威严,挤入她的耳膜,“你以为此刻提及她的名字,我就不会动你了吗?”
穆希呼吸急促起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紧张的问,“楚新离,你什么意思?!窠”
难道这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也不能阻止他了吗?
猛的用力,撬开她的齿缝,触碰到她的灵动的舌,吸吮进口中,噬咬品尝,在她小脸被憋得通红的时候才放过她,鼻尖蹭着她的鼻,缓缓开口,“谁也不能阻止我,你只是我的,永远不能离开。”
他要她,现在,彼此都清醒的时候。
“不……不要……”
滚烫的热度在身上炸开,穆希颤抖着水眸,焦急的抗拒着。
“给我,今晚。”楚新离将她的头发挽到背后,一只手控住她的手腕,半边身子压住她,流光潋滟的唇带着潮热的欲.望吻遍她的小脸和脖颈。
白皙细腻的肌肤没有她内心的那份坚定,早已背叛了她,因为深深的浓情而泛起惊心动魄的红,如晶莹剔透的美玉一般发出魅惑人心的光芒。
“不……”穆希感觉灵魂都在往下坠落,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大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放开我。”
身下的小女人骤然软下来,楚新离以为她不再抗拒他,心里竟然腾起难言的喜悦,这种陌生的感觉再次震惊了他。
愣了一瞬,楚新离舒展着眉峰,在她唇角处吻了又吻,声音里的喜悦清晰可辨,“那回家还是在这里?”想起什么,又道,“其实这里也可以,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秘密房间,谁也不知道,我带你进去好不好?”
穆希被他仿佛偷藏糖果的孩童般,露出的欣喜态度吓住,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有丝尴尬的说道,“你理解错了,我……我是说我同意离开,不过,你要把我当年转给我的股份全部还给我。”
“你说什么?!”
楚新离再一次被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刺激感觉震慑住,他心底不禁冷冷自嘲,多么讽刺啊,他刚才还觉得仿佛置身天堂,此刻却如深陷地狱。
都是拜眼前的小女人所赐!
“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穆希看着他一张脸黑的吓死人,以为自己触及了他的底线,但她不打算让步,“当时我转让股份是希望你在宏美站稳脚跟,现在你已经当上了执行总裁,并且将宏美的经济战略伸向了国际,基础夯实,我那点钱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你不会小气到不还我吧?!”
穆希努力抑制住颤动的长睫,希望自己不要露出慌张的神色,虽然她的心里早已经打起鼓,毕竟上次楚新离让她离开时,只打算给她一千万。
对面的楚新离沉默不语,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但穆希却越来越慌乱,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口已经被抽空,旋起了低气压,闷得发麻发疼。
半晌,穆希感觉自己就要在他冷冷的盯视下灼烧成灰时,楚新离才咬牙切齿的抛出三个字:“你休想!”
“为什么?”穆希心底更加冰冷,一颗心绞在一起,声音里带着愤恨哽咽的说道,“那是我爸爸拼了一辈子才换回来的财产,我不是在乞求你的施舍,而是在告诉你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哼……”眼前男人一双寒霜严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脸色阴鸷冰冷,像是要将她撕裂开来剥皮抽筋一般,“当初你已经签了转让协议,你以为那还是你的
财产吗?活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点最基本的法律常识都没有?”
“楚新离!”穆希平静中带着深切的绝望,“我总以为你并不是表象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我总以为你并不是真的没有心,只是你的心是冷的,只要我有愿意用一生的温暖去追随,总能把你捂热的,但是我现在终于看明白了,原来我真的错了,你当真是个冷血无情,卑鄙无耻的小人。”
听到她说出想用尽一生来温暖自己,楚新离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心房深处的坚冰被一束光亮融化,每一粒冰棱最后消失的时候都留下一抹淡淡的光晕,那光晕的中心都镌刻上了一个名字,叫做‘穆希’。
“说完了?!不要说我不同意,你以为爸爸会答应你的贪得无厌?”楚新离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孔透着一股残酷的血腥之美,眉宇眼窝之间迸射出的凌厉与肃杀瞬间便能将人吞没。
“爸爸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穆希看着他一身邪魅,狂狷不羁,心头颤抖不已,水眸却该死的移不开目光。
心底的悸动是那么的熟悉,她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他,天神般冷酷无情,高贵疏离。
可是她又是多么的痛恨他的残忍绝情,伤的她体无完肤,小兽般舔舐自己的伤口也不能让那鲜血淋漓的疤痕消除无踪。
“我劝你还是打住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永远都别想脱离我的掌控!”楚新离已经恢复平静,宛如雕像般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穆希恨的牙痒痒。
簌簌抖着的长睫覆下,遮挡住水眸,不去看那让她抵挡不住的无匹容颜,“那你就永远囚禁我,否则我出了这个门就会告诉爸爸。”
骤然俯身,凶狠的咬住她的唇,任她惨烈的痛呼也不放开。
她竟然这么决绝的说着要离开。
大手从她几乎赤果的衣服滑进去,抚摸她水嫩光滑的肌肤,本想狠狠的咬她一下,惩罚她这张恼人的小嘴,却不料手指刚触觉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忍不住心中强烈的悸动。
蓦地,楚新离半跪起身,将她重新压到身下,动作凌乱急切。
穆希没想到两人吵着吵着还是又绕了回来,心里一急,忙向一边倒去,想要抽身避开,却不料脑袋倒霉的撞上了一遍的茶几棱角。
凌厉尖锐的疼痛袭来,穆希惊恐的瞪大了眸子,一口气没有吸进口中,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
那一声撞击的声响,听在楚新离耳朵里,仿佛鱼雷一般,险些震碎他的耳膜,高大健硕的身子不由得狠狠一颤。
心尖十指同时被疼痛的电流袭过,他傻子般呆呆的看着她双眸紧闭,细微的呼吸那么脆弱,怔愣了半晌才成功的喊出两个字,“穆希?!”
……
冰凉的针尖扎入血管,穆希被细微的疼痛惊醒。
“醒了?”
年轻的护士声音温柔,穆希浑身没有力气,只是冲她无声的笑了笑。
“你出去吧。”沉静如水的声音响起,年轻护士脸上爬上一抹绯红,目光羞涩又喜悦的从楚新离脸色滑过,随即低着头走了出去。
穆希不想看到他,目光从输液管上收回,掩藏进纤细卷翘的长睫。
楚新离走近她,坐下,冷笑声响在头顶,气势咄咄逼人,“不想看见我?”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她现在头疼的很,没有心情和他再继续争吵刚才的话题。
深眸微凉,十指微不可查的颤动,半晌,楚新离气场散开,空气里少了一丝压迫,淡淡开口,“睡吧,我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穆希纤长的睫颤抖起来,呼吸也急促不稳,楚新离这是变性了吗?竟然问她想吃什么,甚至还说他去给她买。
他这是脑子被门挤了吗?
张了张嘴,穆希终是忍着没开口,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只是小脸上却有了淡淡的红晕。
寒彻的眸子动了动,在她的小脸上来回梭巡,末了,低沉磁性的笑声响起,“想吃什么都可以,不用害羞。”
“你!”穆希气结,蓦地瞪大双眼,“你神经病,谁害羞了?”
“那你脸为什么红?”楚新离见她一双水眸里晶亮如初,煞是可爱,心头砰然一动,猛的俯身在她眼睛上啄了一口,“是想吃糖了吗?”
“鬼才想吃糖。”
真是服了这个男人的逻辑,莫名其妙,她脸红是被他气的好不好?!
“你现在可不就丑的像个女鬼吗。”楚新离深邃的眸凝着床上那抹纤小的身影,脸色轻微的缓和了下来。
“我丑!我丑你还在这里看着我,赶紧回家看你的向大美女吧!”小女人心头升起一股酸酸涩涩,冷冷讽刺。
楚新离眸中的柔情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小女人一句话给呛的无影无踪。
薄唇淡淡抿着,寒冽的气场弥漫开来,“医生说你惊吓过度,再加上本来就有些贫血的症状,所
以才这么不禁碰,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说想吃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穆希才想来自己是被碰晕的,随即后脑勺便传来阵阵如针扎般的疼痛,抬起手臂想摸摸头上的伤处是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却被楚新离握住手腕,“别乱动,你能不能老实一会。”
“我想摸摸伤口,要是你不让医生给我包扎,让我自生自灭怎么办?”穆希没好气的瞪他。
“你!”楚新离嘴角抽了抽,“你是想让我将你头上的纱布撕下来吗?”
穆希唇角微挑,心想他也就只有那点小的可怜的耐心了,对着她的时候,他能说上多于两句话,都已经是破了国际记录了。
“反正你能做的出来,你想撕就撕吧。”穆希淡淡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仿佛满腔热情被一杯冷水浇熄,楚新离看着她平静冷淡的小脸竟然有种抓狂的冲动,咬牙切齿了半天,却憋出了几个字,“说,到底要吃什么?”
“太晚了,我也不饿,你回去吧,等明天医院里正常配发早餐时我吃点就行了。”
“说,到底要吃什么!”紧绷的声音透着沉沉的怒气,楚新离冷鸷的目光盯了过来。
穆希简直气的冒烟,她不吃难道也不行吗?
病房里的空气冰冷起来,楚新离看着一脸回绝,无动于衷的小女人,拳头握了又握,紧了又紧,惊雷般砸下一个字,“说!”
穆希心里惨笑,却仍旧强忍着不出声,虽然她真的很饿,但她不想看到他,只想让他早些离开。不料他却突然发起了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有这个必要吗?她的死活何时提上了他的章程,是他所在意的事情了?
“你到底说不说?!”字字如刀,令人心惊胆寒。
看着躺在床上仿佛睡了过去一声不发的小女人,楚新离点了点头。
好!你真好!
这小女人可真是有种,竟然能与他对抗到这种程度,将他的话彻底当了耳旁风。
被人忽视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他楚新离自从出生时就被人高高捧着,今时今日却被一个小女人给无视掉,心里揪痛的不能自已。
算你狠!
不过看谁狠得过谁?!
大手将她抱起,黑色的皮鞋向窗户走去,推开一扇窗,将小女人半个身子都推出窗外,“说不说?”
“……你疯了?”穆希吓了一跳,小脸带着不可置信,这可是二十楼。
“说,还是不说?”他仍旧纠结于这个问题。
真的好像是天大的问题一般。
穆希知道他只是想让她服软,那种逃出他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陌生了。
因为陌生,所以惶惑,因为惶惑,而更加想要控制。
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因她的不知好歹将她扔下去,穆希脸色苍白,被窗外吓人的高度吓的浑身发颤。
但是,她仍旧咬着唇,死挨着就是半声都没有出。
“……”
沉默像一柄利刃割裂着男人的心,同时却又像滋润的水露将他心头的铃兰花浇灌。
汇聚着他的心头血,他看到那朵花傲然开放,举世无双。
他从未见过这么倔,这么犟,这么有胆量的女人。
而这个让他一次又一次心惊的女人却在他的怀里,是他的女人。
他又如何松的开手。
凌厉的眸色触上她唇下深深的咬痕,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你真的不怕我松开手?”
“……怕。”穆希苦笑。
楚新离脸色又僵硬起来,“那为什么还不说?”
“不想说。”小女人声音清淡,一阵风吹来,便将她的涩意吹走不见,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她言语中的凄怆。
看到她的眉心突然紧了一下,楚新离心中跟着一揪,冷眸下滑,看到她手背上的针管偏转,针口处流出淡淡的血迹,心尖顿时狠狠的一痛。
慌忙将她从窗户上抱了下来,按下床头上的红色按钮,叫来护士。
“疼不疼?”向来平稳无情的声线竟然有了一丝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