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在心上划开一道口子,而后撒上盐,不,不是盐,而是常劭阳的泪水淌过,温热滚烫,让人疼得慌。
仔细看,他的眼窝微微陷了下去,眼眶四周青黑的一圈,脸庞肤色有些焦枯,药物中毒住院那会儿,也不像眼下这么憔悴颓废。
楼上有人下来,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经过他们时,走得很慢,脸上褶皱交叠,眼睛半眯,细细的眼睛像激光。
空气带着清晨特有的润湿,吹到脸上微有凉意,程沐非搓了搓脸,竭力忽视老太太尖锐的研判的目光,转身往楼上走。
咚咚力道十足的脚步声,常劭阳跟了上来了。
“那个工作不能干,赔了钱的人恨你有可能对你下黑手,上头严打黄赌毒时,还有可能把你逮进局子去。”程沐非淡声说。
挑刺找茬原来不是想逼自己走,而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前途。
常劭阳胸口窒了一下,心念电转间明白过来。
程沐非回头见常劭阳还是一副直呆呆的样子看着自己,恼得想把他的脑袋打开来解剖,看看里面是不是水泥浇筑的,怎么这么一根筋。
算了跟他讲规则讲道德是对牛弹琴,程沐非重重坐到沙发上,撩了撩眼皮,说:“咱们说好的,你抛弃原来的身份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赚钱,这个工作跟你以前的身份有关,不作数,不能干,想办法毁约,实在不行跟你爸要了钱去赔偿,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干。”
刚才为嘛不这样好好说,非得劈头盖脸就把人一顿臭骂。
常劭阳很委屈,不说根本没签合约了,把行李箱扔了,走到程沐非身边坐下,支楞着脑袋说:“会所养了很多打手,我要是敢不干,他们会不择手段报复我的。”
早干嘛去了,知道有麻烦还随随便便就签合约。
程沐非紧抿了抿唇,“依你们那个圈子的规矩,这件事怎么解决才没后顾之忧?”
他在担心自己!口是心非。
常劭阳心里甜得淌蜜,想高声歌唱,又想看程沐非炸毛的样子,挠了挠头假装为难,说:“也没什么要紧的,我身手很好,砍起来不吃亏,至于严打,我不是坐庄的,顶多关一两年就放出来了。”
“关一两年出来,人们用什么眼神看你,你知道吗?你以为进去旅游啊?”怒火就像炮仗在心里点燃,程沐非很想按住眼前的人暴揍一顿。
自己跟他不熟,不熟!程沐非深吸了口气,转头望窗外,不看常劭阳,冷冷道:“把你父亲的手机号告诉我。”
要找公爹告状么?
常劭阳咧开嘴傻笑着看程沐非的后脑勺,程沐非有两个发旋,交缠着像个横躺的8字,常劭阳贴了过去,一只手扶着沙发靠背,一只手悄悄伸了出去,手指在那个8字上面虚虚划着。
听不到背后的人的回答,程沐非莫名的就觉得有点气馁。
算了,操那个心干嘛,他爸腰包鼓着,有什么不能帮他摆平的,程沐非直起身,这一转头,就看到常劭阳半倾身靠着自己,那姿势……就跟在后入式似的。
程沐非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响闷雷,支着沙发扶手的手肘一抖,身体失了支撑,横卧到沙发上。
常劭阳被他突然回头吓了一跳,原来只是虚虚贴着,砰一声跌倒,整个人趴到程沐非身上。
很别扭的姿势,脸对着脸,身体后侧入式,就像……激烈运动进行时,下面的人扭过头,想跟上面的人亲吻。
程沐非瞬间脸庞涨得通红,想推开常劭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没有半丝力气。
楼下有女人在高喊:“小山,快下来,那树撑不住,会断的。”
“妈,树杈里有个鸟窝,真好玩。”孩子牛头不对马嘴说。
自己跟常劭阳在一起,跟楼下那对mǔ_zǐ真像。
关心的不在一个层面,自己担心死了,他半句听不进去,满脑子的黄肠,随时随地发-情耍流氓,还一脸正直坦荡。
程沐非莫名气馁,崩溃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常劭阳,你起开。”
常劭阳不想起来,这么压着,那感觉跟伏天吃西瓜一般,爽到嗓子眼去了。
身底下的人真好看,五官秀润明丽,眼线狭长,漆黑的睫毛眨动,羞恼地蹙着眉的样子带着莫名的暧昧与诱惑。
真想不管不顾把人作弄一番。
可是,眼下这情形动手动脚利似乎不是时候,程沐非沉着脸刻薄地训人时让人发怵,一脸和平友好说着话时更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让人更加心寒胆颤。
常劭阳很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撑起身体,抓过茶几上的合约,小心翼翼讨好地指向后面签名落款处,“我还没跟嘉年华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