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是接你电话跟你说话了吗?还给你回信息了,你还想怎么样?”闻新明问。
想怎么样?常劭阳不明白。
又不是拼喝酒,拼打架谁力气大。
长到二十七岁,从没谈过恋爱,常劭阳的感情神经比电线杆还粗。
他说不出所以然,闻新明这个军师也没辙。
常劭阳更勤快地到医院大门口当电线杆。
医院大门的保安跟他熟得称兄道弟,连路边时常经过的流浪狗都认得他,看到他就甩甩狗尾巴,汪汪两声打招呼。
程沐非几天后发现,季殊凡的休息室阳台窗户对着医院大门,站在窗前看,那根名常劭阳的电线杆看得分明。
这日午休时,季殊凡没回休息室,加班写一个病例,普外一科的医生也都没离开,在办公室坐着。
程沐非把最近几天动手术的病人的医案拿出来,一份一份仔细研究。
窗外闪电霹雳一声响,瓢泼大雨没有半丝预兆降落。
季殊凡抬头望了窗外一眼,对程沐非说:“我阳台的宽户敞着,你去帮我关了,别泼雨水进去。”
程沐非一只手按上窗玻璃后顿住。
雨幕中的一切模糊不清,常劭阳的身影有些失真,程沐非看到他不停地拉开车门又合上,身体扭出一个极别扭的姿势,头部以下身体朝医院大门外,脸却一百二十度转弯,对着住院部大楼。
这个二缺可真算得上是用生命耍流氓!
雷声沉且闷,霹雳一声响,天空炸开闪电,常劭阳抖了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弯腰钻进车里。
程沐非能感觉到,临上车那一刻,他瞥向住院部大楼那一眼饱含着幽怨。
窗户玻璃上洒满斑驳的雨珠,合上窗后,人景都看不到,雷雨声也完全隔绝,周遭安静得恍若深夜时分,程沐非转过身,瞬间僵住,脑袋轰地一下炸开。
季殊凡不知何时进门,就站在他身后右侧方向,也不知看着他看常劭阳多久了。
程沐非搭在窗沿的手霎地抓紧。
季殊凡静静望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强行压抑的某些情绪。
“季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吓了我一跳。”程沐非笑了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来了好久了,看着你看那个人。”季殊凡抿了抿唇,瞥了一眼窗外,说:“那个病人,叫常劭阳是吧?他是在等你吗?”
“是。”程沐非耸耸肩膀,“花花公子玩够了女人,突然想换口味,盯上我了。”
他毫不避讳,季殊凡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恶,反而摸不着头脑子。
“其实季哥你比我帅多了,儒雅博学,他要是喜欢男人,应该喜欢你这样的才对。”程沐非接着调侃,说了两句又忙道:“季哥你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季殊凡转身往外走,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你休息一会再下去,我先下去。”
房门合上,程沐非掏出手机,狠狠按下常劭阳的手机号码。
“常劭阳,我警告你,不要再来中心医院露脸,你再这么呆下去,同事面前我很难堪……”
常劭阳离开医院了,汽车这会儿正上立交桥,雷雨声很大,听得不甚分明,就是听清了,他也不懂。
“我不是没上你科室找你么?医院大门是公众地方,我在那边等你又碍着你同事什么事了?”
“你一个大男人总来等我一个男人算啥事?啊?”程沐非牙齿都要咬断了。
“我喜欢你啊,觉得你很好看,想跟你呆在一起。”常劭阳理所当然道。
程沐非快要被雷劈焦了。
“常劭阳,我不是同性恋。”
一直避讳,不想提起的三个字,吐出嘴唇时,胸腹一阵闷疼。
同性恋!
常劭阳恍然大悟,想,原来我喜欢程沐非就是同性恋。
“我没要求你喜欢我,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他说了句极经典的台词。
程沐非要崩溃了。
这厮油盐不进,脸皮跟城墙一样厚,不怕丢人,他奉陪不起。
“你不用工作,靠着你老子就能香车宝马山珍海味,我不一样,我得工作,得攒钱寄回家养父母,常劭阳,我玩不起,请你理解……”
他急促地喘-息着,一只手紧抓着阳台窗沿,冰凉坚硬的磁砖面令人不自禁打寒颤,怒火灼烧的眼睛跟穿外暴风雨下阴云翻卷的天空一般阴暗。
“咱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的工作得来不易,我很珍惜,你要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得到一分工作,勤勤勉勉工作了好几年,你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不重视,你会怕被辞退,怕丢饭碗。”
自己用着家里的钱不上班游手好闲,他认为自己无能,不可靠!
常劭阳觉得自己理解了,当即灵台清明,说:“这样吧,我明天就去我爸公司上班,不再用我爸给的银-行-卡的钱,我自己工作赚钱过日子。”
电话里传来嘟嘟挂机声,程沐非七窍生烟,抬腿狠狠踢到墙壁上。
他算是充分领悟到什么叫*同鸭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