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面。”陆琛带着乌涵、叶东进行了探视登记,“我们告诉他你要来了,他很激动。”
“我能看着他死吗?”乌涵问。
陆琛摇头,“注射死刑的过程只能有执法人员在场,你只可以在探视时见到他。”
点点头,乌涵不想为难陆琛,和他走进看守所的院子内。经过一道道手续,她坐在了一间有隔离玻璃的小房子。陆琛特意做了安排,乌涵与陈书腾见面时可以在玻璃的同一侧,只是中间有一张隔开两人的长桌子。
安静的房子内可以听到陈书腾戴着脚镣走来的声响,是那种恐怖的地狱之音,刺耳又磨人。
这个人并不特殊,对于乌涵来说,已经对他没有了多少印象。只是,这是乌涵进入大兴安岭前刚刚解决的一个案子,她在处理这个案子时,给陈书腾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冷血的人,他觉得和乌涵更像一家人。
房门打开,一米七、一身憔瘦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乌涵时十分平静,坐着彼此注视时,像是从未见过面一样。
“你是不是也要死了?”陈书腾开口时笑了笑,“都说人在死之前是能看到同伴的,我看到了你,就是这幅样子坐我面前。”他的一条腿开始乱晃,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乌涵善于沉默,只是盯着有张恶魔面孔的男人,等待着他被带去结束生命。他现在的焦虑是面对死亡时的害怕,或许也有后悔。乌涵终于想明白,有谁不怕死的?尤其是在得知死亡到来时,没有谁能够毫无情绪的去面对吧。
只是,有人善于隐藏自己的恐惧,乌涵和陈书腾不善于罢了。
“时间到了。”身旁的民警提醒陈书腾一声,走过来让他起身。
听到这个声音,陈书腾眼中涌出了泪水,他握紧拳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他害怕,是真的害怕。
“我不想让他们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很后悔,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盯着面无表情的乌涵,“我知错了,你觉得我可以被原谅吗?我害怕去见他们,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吗?”
“走吧。”见乌涵不回答,民警催促陈书腾一声,拽着他往门外走。
闭上眼睛,陈书腾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转身离开。
乌涵慢慢坐下来,依然不说话。她在想陈书腾方才哭的样子,她在想自己哭的样子。如果他们都知道早些后悔,有些事情就不必发展到这一步,不可挽回的一步。
门扉轻启,陆琛走了进来,穿着第一次见乌涵时的警服,一样的由她身后走来。他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漂亮。那时的乌涵也是这样抬头看他,心里怕怕的。
“是乌涵吗?”他问她,像是过去回放一样,笑对着她。
点点头,乌涵默不作声。
“你好,我是陆琛,你不用紧张,带你到这里只是想了解些情况。”
点点头,乌涵垂目。
“你......”
抬头,乌涵望向笑对自己的陆琛,“什么?”她没有听清。
“走吧,叶东在外面等着你呢。”陆琛笑着扶她起身,将她从房间带了出去。
乌涵恍惚了,昨日与今日相互交错,她有些弄不清现在的状况。这一切都太熟悉,又都太陌生,她害怕极了。
路上的景象很不真实,四周的建筑像是扭曲了一般,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连旁边说话的陆琛都无法被她看清,一直晃晃悠悠的走着。乌涵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是她正坐在疾驰的大巴上。
“我才不去大兴安岭呢。”耳边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那里刚刚死了人,太晦气了。”
大兴安岭。
乌涵在大巴上听到了这个词语,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已经站在了林子边。像是冥冥之中的事情,她背着旅行包到了那里,与赶去林场管理处的叶东擦身而过。他们当时互不相识,却在经过对方时彼此看了一眼。
“喂,纵火犯。”
叶东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乌涵在迷迷糊糊中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塌陷而下的影子。他再次出现时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合作吧,纵火犯。”
乌涵笑了笑,点点头。
“接下药包,我们就和解了。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欺骗,我向你保证。”
低头看向影子递过来的药,乌涵抬手接下,“谢谢你,叶东。”她抓着药包哭了起来,“我后悔了,我想再活一次,我想再得到一次机会。叶东,你救救我。”
面前的影子只是笑着,慢慢抬手,用指头□□了她的眼睛。
真疼。
乌涵捂着左眼感受着后背的柔软,她慢慢睁眼,看到了叶东清晰的脸。
“你醒了。”叶东将她捂着左眼的手握在掌心。
“这是?”
“招待所,陆琛安排的地方。”叶东看她着急坐起来,扶着她的后背让她起身,“还有哪儿不舒服吗?”他递来一杯水。
“我怎么了?”乌涵接过杯子没有喝。
“医生说你是太劳累才会昏倒的。”叶东语气平淡,看来乌涵没有大碍。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看向四周寻找,“我的包呢?”
“在那里。”叶东指了指角落里的旅行包,“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知道她最近很介意别人看她的东西,叶东怕她误会,提前解释道。
放心地灌了一口水,乌涵抿唇,“我饿了。”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叶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跑到旅行包一旁,乌涵愣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