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的默认之下下,商辂终于得以大展身手,证明自己能力,他日夜操劳,努力工作,一条条法令、一项项措施颁布下去,纠正着成化登基以来甚至是前朝的错误,使这个庞大帝国重新往正确的轨道上行去。
首先是言官们重新开始纠劾百官,上至内阁大学士、各省督抚,下至各部主事、各省县令,全都被他们死死顶上小到随地吐痰、仪容不整,大至玩忽职守、贪污受贿,无不成为御史们的炮弹,向他们猛烈的倾泻而下。
在成化六年的下半年,几乎每个月都有十几名中高级官员,几十名中低级官员遭到查处,罢官去职,至于受到处分者,更是不计其数。
能在这场风暴中毫发无伤者,绝对是凤毛麟角,甚至连商辂本人也未能幸免。
但积极的一面不容忽视。
得益于御史们的辛勤工作,无数贪污腐化者被揭发,尸位素餐不称职者被清理出文官队伍,许多不合理的弊政纠正,沉寂已久的大明官僚机构,又一次焕发了生机与活力事实证明,饱圣贤之书、深受圣人教诲的大明官员,绝不是一些只知道蝇营狗芶、混吃等死的废物;当政治重新清明,官员们心中那“治国平天下”的梦想,也再次被擦亮了,有单独上书言事的,比如刑科给事中候廷柱,为朝廷财政窘迫计,上书当奏裁各衙门工役宜据册定数,裁撤冗食,商辂称善。
经查后,遂定内府宫人一万七千一百七十名、锦衣卫一万六千四百名、光禄寺三千六百名、太常寺一千一百名。
共裁撤允余八千余名,并定例此后有缺,许于在册余丁充补,不得壹缘滥收。
也有群策群力的,在户部尚书刘吉的主持下,群臣议理财之策,共得十四策省兵食,慎调遣,先节省。
完积通,清屯粮,牧马匹,均修边,停外例,处铜价,减供应。
杜奏留,议补助,议漕河工银。
其中,最重要的是节省兵饷。
商辂以近年边饷侵冒多端,特令各抚、按官正己率属、严革积弊。
违者听部、科参治。
像这样积极的建言还有很多。
也大都得到了内阁的强力支持,得以化为政令执行下去;这些对国家有益的举措,很快收到了成效;到年底时,国库收入增长了四成,南方的形势日趋稳定,江淅一带的工商业兴盛发展,各地的民乱冲突也平息大半,混乱已久的大明朝,竟出现那么几丝中兴的气息。
商阁老可以松口气了,他代替彭老前辈行使首辅权力的第一份答卷还算合格,可以向皇帝、百官和天下人交代了。
之所以说合格,而不是优秀,因为还有北方的边患愈加猖狂的瓦刺和鞑靼,从大明绵长的北方国境频频入侵,烧杀抢掠,最远曾经突入到河南一代,最严重曾经突破到宣府以南,令京师告急,皇帝震怒。
成化皇帝也把商阁老骂了个狗血喷头。
商辂知道北方的边患,已经到了非解决不行的地步,大明自土木堡之变之后,数十万精锐毁于一旦,朝中能征惯战的将领也是全家死绝,而蒙古人擅于骑射,在军事之上已经狠狠的压了大明一头。
其实商辂早将其提上了议事日程,先小范围的咨询富有学识和军事经验的大臣,尤其是一干在边境做过官的一干老将,希望能找到解决之道。
但这些大臣的态度都十分悲观,一些老人说“时势诚颓败矣,兵不素练,将未得人,馈饷屡乏,即无可持之资,当事之臣,自任其责。防守边疆,令不得患,虽犯不得利,此即御戎之策矣。”
有的已经致仕在家的前辈在给商辂的回信中写道“口今虏患日甚,然武备积弛,见籍止十四万余,而操练不过五六万,支粮则有,调遣则无。彼敌骑深入,战守俱称无军但边臣戮力防御为守之计,令不能深入,即为得策毛若欲驱扫远遁,恐力非昔比也。”
他们几乎持同样观点,就是全力防守,能把蒙古人挡住,就是很大的成就了。
当然,两位加起来在兵部任职一个甲子的大员,也提出了中肯的建议,一切勿好高鹜远,踏踏实实练兵整备,只要能把自身的问题解决好,挡住蒙古人的进攻就不成问题。
尽管说得委婉,商辂还是听出了他们的言外之意,显然上至兵部、下至地方边镇将帅,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他乃生性谨慎之人,信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绝不会像当年的权宦王振那般好高鹜远,自身问题且泛解决,就想展开规模宏大的改革和战争,解除边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