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将领听得怒发冲冠。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这位可怜的医士像只草药包似的拎了起来,双脚悬在空中晃荡“你他娘的到底放的什么狗屁你就跟老子讲,我们大王究竟怎么样了,病的严不严重”
申徒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脸孔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地道“这位病患邪火攻心,暑毒入体,已已然无救了,诸位诸位还是早早安排后事吧。”
这将领把眼一瞪,狞声喝道“你说甚么”
王洪摆摆手,吩咐道“把他放下”
王洪叫这将领把申徒放下之后,对他和蔼地道“我这位小兄弟是个粗人,先生勿怪。我这位兄长当真无救了么,连万一的可能都没有”
申徒见他说话和气,胆子这才大了些,坦诚答道“这位老先生,病患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受了箭伤后患处又反复迸裂,以致病情愈来愈严重,却又一直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如今已是药石难医了。”
“说到万一的希望,实不相瞒,申某自七岁起便跟随家父行医,十七岁时便独自为人诊病了,如今已行医四十余年,以包某一生行医的经验,这位病患决然无救了,若不是他身体素来强壮,都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王洪的眼神黯淡下来,沉默片刻,才道“有劳先生了,还请先生且到厢房歇息,或许我们还有需要用到先生的地方。”
申徒医生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挎起药匣,由侍卫引着出去了。到了厢房,那太平侍卫推开房门示意申徒医士进去,申徒一脚跨进房门,顿时大吃一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人,血魄之中还有几口药匣,旋即他就眼前一黑,沉入了永远的黑暗世界
太平王李原的房间里,一个将领颓然道“一连六个医士都断言可汗已经不治,这这该怎么办”
王洪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色,在榻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太平王李原的手,太平王李原的掌心有一种奇异的燥热,可是看他苍白的脸色、昏迷中还在轻轻抖瑟的身子,却似处在极度的寒冷之中。
房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位太平首领粗重的喘息声,过了许久,太平王李原呻吟一声,慢慢张开眼睛。王洪赶紧倾身唤道“大王”
太平王李原睁开无神的双眼看了看他们,吃力地道“小王,我是不是不行了”
王洪有心搪塞,可是想到太平王李原已不久于人世,许多事都需要他交待明白,这一次他醒来若是自己含糊过去,还不知道下一次他能不能醒过来,不由为之失语。
太平王李原看了他的神色,淡淡一笑,平静地道“我都快六十岁了,这个岁数,死了也不亏,有什么好伤心的呢你我身为大家的领袖,大家都指望着咱们,为了和我们一样的人民,反抗大明暴政,这是咱们的责任如今,我不成了,这一切就拜托你了”
王洪动容道“大王”
太平王李原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又道“你我肝胆相照,我知道你大哥王彪还在朝廷手上,生死未卜,我死后,请你用咱们俘虏的明军总督尚铭换回王彪。我死后,你不可马上称王,我死去的消息必须绝对保密”
王洪的热泪终于簌簌而下,连连点头道“我明白”
太平王李原道“我死后,你不要急于归山,对外只说我因生病要归山休养,由你继续指挥大军。你必须必须带领人马再打几场大胜仗就像展丹谷那样,籍此树立你的威名,才会才会受到全军将士的信任和拥戴。”
“再则,只要你再打几场大胜仗,才能让举棋不定的其他流民部队参战,起义军多了,也能分担我们的压力。”
太平王李原闭了闭眼睛,仿佛在积攒全身的气力,过了好半晌,他才重新张开眼睛,吃力地道“朝廷狼子野心,绝非善类,不可信任但是但是必要的时候,也不妨与他们和谈和谈。只要朝廷能善待你们,一定要给咱们的弟兄们闯出一条活路来”
王洪含着热泪用力点头。
太平王李原看看其他等一同起兵的各部首领,提起全身气力。厉声道“我太平军的命运,就交给你们了。尔等当如待我一样忠于王洪,为了我们我们的生存而战诸位,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