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皱了皱眉,道“杨镇抚,事态紧急,你可有主张快说说吧。”
杨明微微一笑,道“事情既然跟锦衣卫有关,自然由锦衣卫解决,侍郎大人,展公公,且安生坐着吧。”
王恕点点头,道“杨镇抚,士子乃国之重器,你可要善待他们,若有死伤,本官可要拿你是问。”
这话先把他自己摘出去了,又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把杨明架到火上。身处这样一个人人奸诈如鬼的环境里,文弱书生杨明怎么善良得起来
北镇抚司衙门外的青石广场上。
年约三十许的陈广盯着紧闭的署衙大门,脸上露出几分冷笑。
四十多岁的叶奉则是陈广的乡试同年和知交好友。
二人都是有功名的举人,平日里傲气十足,大明的科考制度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二人有幸顺利走过了两座独木桥,自然有着他们傲气的资本。
东厂的人找到他们,塞上了一千两银票,二人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换了太祖或成祖时期,或许二人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个要命的请求,不过如今是成化年,文官集团已掌握了话语权,于是善待士大夫也成了如今大明的主旋律,只要纠集起一大群有功名的读书人,无论厂卫还是官府都不敢拿他们怎样的,有一句大家都熟知的话叫做刑不上士大夫,讲的就是士子官员的特殊优待了。
于是二人碰头一商量,一百多个读书人就这样被架上了二人的战车。
事实果然如同他们预计的那样,官府和锦衣卫不敢拿他们怎样,反而节节败退进了衙门,大门紧闭,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广场上的士子们仍在骂骂咧咧不休,叶奉皱眉道“陈贤弟,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拖久了大家的心气儿也泄了,此事怕是无果而终呀。”
陈广看着镇抚司的大门,冷冷一笑,道“叶兄,咱们肯定不能让那些狗官们逃避下去,不如一涌而上,把这衙门砸开再说,大明律法虽严,然则法不责众,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也不能拿咱们怎样的。”
叶奉点头“甚好,就这么办吧。”
陈广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振臂大呼道“同年同窗们,厂卫欺压百姓,多少忠良无辜入狱,我等学子士人皆负功名,乃大明之重器也,刑部与锦衣卫竟避而不出,慢待我等,难道我等便任由此事作罢,任由锦衣卫横行乡里吗”
几句话一煽,广场上的士子们顿时又被点燃了热情,纷纷大喊道“不能”
“我等饱学圣贤之书,凭一腔浩然正气立于天地间,岂能任卫狗颠倒黑白,而令百姓含冤莫白今日我等愤而击之,只为伸张国朝正气,只为呼喝乾坤不平,诸年兄,吾谁与往”
众士子激昂大喝“同去,同去”
这便是功名的妙处,这便是无数大明寒窗学子拼尽毕生之力,也要搏个功名的本质原因。但只有了功名,无论秀才还是举人,功名就是他们的护身符,就是加入文官集团的入门证,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上面都有整个文官集团为你撑腰。
若无这件护身法宝,百十个文弱平民就算借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冲击官府的大逆之举,可秀才和举人们却不一样了,他们不但敢,而且还能把自己置身于正义凛然的高度,蛮横地占据道德制高点,以正义的代表为名,毫无顾忌地做出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
这也是如今大明文人的本质,以正义之名,行无法无天之事。
轰然一声呼喝,一众士子如同疯子似的,几步跨上锦衣卫衙门的青石台阶,举手抬脚,正待给衙门那扇朱漆大门留下个正义凛然的记号,以便日后供自己逢人吹嘘时,大门却猛地从里面打开了。
九名锦衣卫千户簇拥着杨明昂然走出,众士子一楞,冲击衙门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滞。
跟刚才进去时不一样的是,九名千户神情冷峻,面若冰霜,杨明向前跨出一步,暴喝道“锦衣校尉何在”
千户所的普通校尉和力士们早已到场,听到杨镇抚大喝,广场上顿时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齐声回应。
“在”
杨明面露杀机,缓缓道“给本千户把这些目无王法的士子围起来”
“是”
上千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校尉们锵地一齐拔出刀,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情势突变,攻守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