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义薄云天,待属下如再生父母,属下等愿为大人效死。”
“是啊,哪个父母这么大方,一出手便给几百两,我这岂止是父母,简直是再生祖宗了”杨明犹自不甘地一叹,接着又发起了牢骚“像我这样的人,做人善良,做官本分,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忍让的时候忍让,让我抗倭我鼓起二头肌挺枪便上,让我扮硬汉我跟你们这帮粗人大碗吃肉大口喝酒还骂脏话,让我扮小清新我牙都没剔立马仰头四十五度流下明媚又忧伤的泪水”
唐四被一连串的连珠炮弄得脑子发懵,消化半天隐隐感觉秦大人是不是对目前的官位不满,嫌自己升得太慢了
你还嫌升得慢,我们这些苦哈哈儿岂不是要一头撞死以谢天下
“大人,属下说句实话,以大人弱冠之年,不到一年时间由白身升上镇抚,大明立国以来绝无仅有,大人不必”
杨明没等唐四说完,忽然打算了他的话,重重拍着他的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不甘和委屈。
“老唐你说说,我这样的人怎么就发不了财呢”杨明的话锋转得很离谱。
京师东安门北侧,东厂大堂。
大堂侧面的小厅里供奉着岳飞画像,那凛凛生威,满脸正气的模样摆在东厂内,受过这些年番子档头们的香火后,岳武穆的画像都带着几分阴森味道了。
厂公尚铭恭敬地朝画像三揖后,把香插进香火炉上,闭目沉思不语,仿佛在缅怀忠臣岳飞的报国事迹。
见厂公敬过香,身后一名档头这才敢上前,小声道“厂公,最近下面的崽子们闹得很厉害”
尚铭仍然闭着眼,一开口嗓音尖细无比“他们闹什么呢”
“那个姓杨的锦衣卫镇抚来京了,下面的崽子们说,厂公为公义而罔私情,他们是极为敬佩的,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厂公的心腹何公公身死这笔帐,终究还得算到那姓杨的头上,这也是崽子们对老祖宗的一番孝心”
尚铭站起身,身形略显蹒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像个迟暮的老人般喃喃嘀咕。
“年纪大啦,管不得这许多事了,整天拿这些鸡毛蒜皮烦我,说什么孝心呐”
档头楞了一下,接着便躬下身子,恭敬道“是,小的明白了。”
京师藏不住秘密,东厂要对付杨明早已人尽皆知。
不是每件事情把道理讲清楚就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比如对付杨明这件事,表面上为了给厂公的心腹报仇,实际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东厂针对的仍旧是锦衣卫。
成化皇帝有意无意地撺掇下,东厂和锦衣卫这些年积下了太多的恩怨,这种恩怨已积累到无法调和,不是哪个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佬出面摆一桌和合酒便能解决的,无数次的冲突,无数次利益的争夺,无数次在皇帝面前为了争宠而明争暗斗,里面掺杂了多少条人命,无数银钱的得失太复杂,太难解了。
人做出任何事固然有原因,或为名或为利,然而毫不夸张的说,厂卫之间的关系已经升华到什么都不为就能引来一场群体斗殴,这种境界已非“仇恨”二字可以解释,自己老婆被对方睡过大抵也就这程度了。
东厂对付杨明就是这么个意思,一来杀只鸡给锦衣卫的猴儿们瞧,二来讨好一下厂公,给自己的锦绣前程搭一架天梯。
杨明上任镇抚的那一天起,东厂便开始了布置,一张针对杨明的大网悄然无息地撒了下来。
杨明负手立于客栈内院一株桂花树下,时已秋天,桂花正飘香,浓烈的香气里夹杂着几分秋日萧瑟之意,令人不胜惆怅。
小八婆的出现破坏了这一美好的画境,这女人不论何时何地出现,总能带着满身杀气,嫁他杨明算是屈才了,应该嫁个杀猪的才是。
“杨明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咱家库房里的六千多两银子不翼而飞银子呢”郭玉璇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小脸鼓得老高。
杨明叹道“银子当然花掉了”
郭玉璇俏眼越瞪越大“花了多少”
“别谈钱,谈钱伤感情”杨明云淡风轻地摆摆手。
郭玉璇酝酿情绪中“”
“你看看我的脸带着一股子衰气便该知道,自然是全部花掉了。”杨明又很认真地补充道“衰是衰了点,但不影响英俊。”郭玉璇快抓狂了“几万两全花掉了你干什么去了”
小管家婆的气势越来越足。
“京师城外新搞了个希望工程,资助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功练,相公我一时爱心泛滥,故而慷慨解囊”杨明眼睛不眨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