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是个好皇帝,好皇帝下面不一定全是好官,两者之间并无太大的直接关系。大明江山如今正为后来的盛世奠定坚实的基石,成化和内阁三老们正为治理这个国家而殚心竭虑,可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国家其实存在许多隐患
不紧不慢走了一个月左右,杨明一行终于到了京师朝阳门外。
朝阳门在元朝时称为齐化门,亦称“粮门”,顾名思义,自然是运粮入城的通道,盖因此门靠近京杭大运河,南方的漕粮由此而入京师。
唐四亮出了锦衣卫牙牌,门口兵丁放行,杨明一行人的马车入城。
坐在马车里,杨明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这里便是京师,大明王朝的皇都,它主宰着一朝国运,由这座城池里发出的每一道旨意,每一个命令,都决定着这个国家富强或贫弱,今日,一个名叫杨明的文弱书生正缓缓走进了整个大明的权力中枢所在。
命唐四带着手下去客栈安顿郭玉璇和下人们,杨明则备好了告身文书和调令,打听到经历司的地址,独自一人朝锦衣卫经历司走去,经历司就相当于锦衣卫的档案室,人事部一类地方的所在。
经历司主管人事,杨明必须先办好赴任手续。
进了经历司,接待杨明的是一名小吏,见到文书上杨明的名字后,小吏不由抬头惊奇地瞧了他一眼,垂头再看文书,再抬头看他一眼。
杨明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人,你做颈部运动我不反对,事实上我很赞赏,生命在于运动嘛可你能不能把我的手续办完了再运动”
小吏笑了“你就是杨镇抚真个久仰了”
杨明拱了拱手,苦笑道“久仰倒不必,我只想请你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嘴里说久仰的时候,脸上用不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虽不好意思夸自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至少也是五官端正,可圈可点”
小吏笑道“杨镇抚却是风趣之人,听说您在宁波和何英何公公闹僵了”
杨明一楞,事情过去那么久,小吏不提他还真给忘了。
京师水深,一句简单的问话里面或许有机关。
杨明不答反问,小心翼翼道“骂了何公公是对是错”
“当然对了,骂得太对了给那帮阉狗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锦衣卫不是好惹的”
杨明释然,把胸膛一挺,当仁不让的模样“不错,就是我打的,阉狗人人得而诛之,我之所以没把他活活打死,乃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小吏的表情愈发崇拜,甚至朝杨明拱了拱手“杨镇抚少年英雄,给咱们锦衣卫兄弟长了脸,下吏佩服之至不过杨镇抚手下留情,那阉狗倒是把事情做绝了”
杨明一呆“此话何意”
“那何英回到京师,在尚铭公公面前哭诉才几句,尚铭不知发什么魔怔,勃然大怒,后来为了镇抚的事情,万指挥使和尚公公倒是好一番较量”
杨明心中一抽,叹道“看来尚公公果然恨上我了,不用说,这事算在了我头上。”
小吏笑道“杨镇抚猜错了,尚铭勃然大怒倒不是针对您,而是直接命番子把何公公乱棍打死,尸首扔在京师城外乱葬岗上喂了野狗”
这样一来,以后东厂有了前车之鉴,必定会与自己不死不休,增强了东厂的凝聚力,无形之中激发了厂卫之间的矛盾,最主要的是矛盾直接指向自己。
想通了这些,杨明突然发觉自己要学的东西很多,前世不管怎样激烈的人事斗争,至少不会心狠手辣到要人命的地步,这一世,尚铭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而且不收他学费。
如今是大明朝,上位者一言而定人生死,连冠冕堂皇的司法程序都不必走。
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杨明强笑道“既然尚公公打死了何英,看来这件事算不到我头上了,东厂有东厂的家法,咱们锦衣卫不必理会。”
小吏笑道“杨镇抚又错了,此事可谓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杨明突然有种想抽他的冲动,很久没有这么暴力的想法了
“何英被尚公公杖毙之后,东厂番子们群情激动了,他们在背后敬佩厂公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同时,纷纷把矛头对准了锦衣卫,更准确的说,是对准了您杨镇抚,毕竟您是令东厂掌班身死的元凶,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把您要来京师赴任的消息传了出去,最近这些日子,东厂番子们摩拳擦掌,就等您来呢。”
杨明又呆住了,英俊的面孔不停地抽搐这他妈真叫躺着也中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