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个有点懒散的人,林奴儿给了他一个懒散的机会,怎能不欣然景从林奴儿好歹也是位高个子模特身材美女,当然比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看起来顺眼多了。
林奴儿玩得很疯,很高兴的样子,时而怪叫着吓跑护城河里游弋的鸭子,时而不顾仪态地爬上树摘野果,城外踏青的女眷和士子们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或者,带着羡慕的莞尔一笑,没有人知道她就是那个风靡江南的第一才女,也没有知道杨明就是那个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才子和抗倭的英雄。
杨明微微笑道,奴儿前十几年一直在苦练诗词歌赋,琴技画技和如何讨得男人的欢心,她没得选择,不想学也得强迫她学,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直到后来一举成名,受文人士子所追捧又如何
林奴儿沿着河边又跳又笑,来回跑了一会儿,林奴儿终于感到有点累了,白皙的俏脸泛出健康迷人的红晕,微微喘息着,鼻翼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香汗,嘴角仍旧噙着开心的浅笑。
杨明此刻才注意到,林奴儿笑起来嘴边两个美丽的梨涡,她的笑容很清新,很干净。
微微一提裙摆,林奴儿随意的坐在河堤上,手托香腮静静注视着流淌的河水,长长的睫毛扑扇颤动。
杨明露出一抹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笑容。
林奴儿安静的时候,像受了伤的天使。
“杨公子,快看纸鸢纸鸢”
刚安静了片刻,林奴儿忽然指着天空兴奋大叫起来。
碧蓝的天空里,几只画着鹰燕的纸鸢摇摇晃晃,随风摆弋。
“咱们放纸鸢去”林奴儿恳求地看着杨明。
杨明耸肩“咱们没纸鸢。”
奴儿抿了抿唇,起身跑到一名放纸鸢的孩童前,说了几句话,又掏出几文钱递过去。
孩童收了钱,二话不说便将牵着纸鸢的线团给了她。
“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很聪明”这既是杨明对林奴儿评价。
林奴儿扯着线团,沿着河堤快跑,一路洒下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
杨明笑着跟了上去。
不知跑了多久,林奴儿终于累坏了,大口喘着气,在堤边坐了下来,手里却紧紧攥着线团。
“杨公子,它做得真美,飞得真高”林奴儿注视着天空的纸鸢,如梦呓般喃喃道。
杨明微微皱眉,今天的林奴儿不大正常,她到底怎么了
“可惜,无论它飞得多高多远,当攥着线团的主人玩累了,它就不得不降下来,被主人带回家,从此关在没有天空的屋子里”
林奴儿的声音有些发颤,眉宇间多了一抹深深的愁怨,杏眼痴痴的凝视着天空,不知何时流下两行清泪。
杨明不知怎的心一紧,因为她的那抹愁怨,因为她的眼泪,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奴儿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奴儿没有回答,仍旧凝视天空“如果没有这根线,它一定更快乐,飞得更高更远吧”
说完林奴儿忽然伸手,生生将手里那根牵着纸鸢的麻线扯断。
纸鸢在天空剧烈摇摆几下,一阵春风吹过,纸鸢越飞越高,只剩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林奴儿露出了笑容,喃喃吟道“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站起身毫不讲究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林奴儿恢复了开朗的模样,朝杨明一笑,道“玩累了,我们回城吧。”
杨明只好跟着起身,刚迈出步,林奴儿忽然叫住了他。
“公子,请等等”
“怎么了”
林奴儿咬着下唇,深深注视着他,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她的目光却仿佛看着沧海彼岸一般,遥远而伤怀。
走到杨明面前,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林奴儿忽然扳住杨明的肩,俯首在他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得很重,杨明只觉得肩头剧烈的痛楚,却死死忍着,没有任何表示。
林奴儿咬完以后扭头飞快跑远,咯咯娇笑道“没什么,就想咬你一口。”
扭头的瞬间,杨明分明看到,林奴儿眼角之上两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如冰珠迸裂,凝住了江南的春天。
杨明好像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说说笑笑已走出集市,杨明遗憾地站住脚步,说道“奴儿姑娘,明日我得进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