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皇帝最宠信的太监之一,他不像尚铭那样公报私仇,相反,相反,他的为人刚正不阿,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很放心让他任司礼监掌印一职,不仅如此,好太监怀恩颇为推崇儒道,这一点博得了全体士大夫官员的好感,他的掌印太监一职稳如泰山,当之无愧。
怀恩进去时,便听到皇帝正在对内阁三位大学士训话,便赶紧跪下。
成化皇帝怒气冲冲的道“仅仅数千名倭寇,每股数百人,历时三十余日,横行数千里,视东南十几万官军于无物,劫掠数省十几州,甚至攻击我大明地南都,就算朕这个大明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何其壮哉地举动啊”
说着重重一捶他的銮椅,发出嗡的一声闷响,让人听了心悸胆颤,三位老臣知道皇帝要骂娘了,赶紧低下头,省的被吐沫星子砸着。
果然听皇帝愤怒道“再看我们呢十数万大军屯于东南,却奈何不了这么点倭寇,以至于哼,看看吧,一共死了七位指挥使,三十几位千户,连同他们麾下千余名将士,成了倭寇的刀下亡魂。这就是朕耗资千万养的大明精兵,朕还敢指望他们保家卫国吗”
三位重臣赶紧磕头请罪,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些人的错,陛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生了一天气,成化已经没那么激动了,不耐烦地甩甩龙袍的袖子道“依着气,早让你们气死八遍了,说吧,这事怎么处理。”
怀恩作为司礼监掌印,要说职位是很小的,但是实权却凌驾于内阁之上,这件事情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怀恩缓缓道,“陛下,据奴才所知,东南将士非是打不过倭寇,而是一触即溃,根本没和倭寇正经交过手,陛下平日里耗费的军资,呵呵,奴才也不知道养的什么兵,什么将。”
总所周知,大明卫所的将领侵吞军款已是屡见不鲜,不仅如此,每个军户都是世袭的,朝廷会给军户分配土地,让他们在驻扎地安身立命,遇到农时,士兵可以请假回家和家人一起务农,平日就在卫所里训练。
可是在jūn_duì这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怪相上司会侵吞士兵的田地,这就使得最底层的官兵没有田地,最多就算是帮上官务农的佃户。
这是大明军界的潜规则,既然是潜规则这层窗户纸就不能捅破,平日里倒好,一遇到战事,这群底层的官兵备受欺压,无心战事,真正敌人到来之时又有谁肯卖命
怀恩刚正就在于此,他这一说出来,就摆明将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严查”内阁里面资格最老的内阁首辅彭时苍声道。
“严惩不贷”商辂也道。
唯独另外一名大学士万安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
“怎么个查法,查什么”成化冷声问道。
“查是谁的责任,谁的责任便追究谁,绝不姑息”商辂咬牙切齿道。
“首辅地意思呢”
“老臣也是这个意思。”彭时缓缓道“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抗倭永无希望。”
成化面色稍霁道“首辅这话说对了,东南战线形同虚设,全面崩溃,朕敢打赌,这次绝不是个孤立事件,肯定背后另有蝇营狗。”
这次成化没有立刻下令抓这个、抓那个,而是下定决心,要彻查此事,待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都抖搂出来,再抓再杀也不迟。
“派谁去查”这才是今天问题的关键,也关系着追踪的调查结果。
朝中大臣不知有多少人得了军中将领的好处,让他们去查,估计最后也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这种事件,用屁股想也知道,已经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谁碰谁死。
内阁不行,司礼监不行,哪怕是成化本人也不行。
皇帝瞥一眼一直不说话的万安道“循吉怎么看”
万安诚惶诚恐道“微臣没有意见,只是请陛下早做定夺,好让钦差启程,早日抵达东南,将事情查清楚。”
成化地眉头微不可察皱一下,他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内阁大学士如此窝囊,但旋即便万安话中地另一层意思占据了注意力从北京到南京,正常要走一个月,如果再摆开仪仗,地方上迎接欢送,腊月里能到南京就不错了,那岂不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否决了从北京派官的建议,决定从南京找一员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