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几息后,几个段家的侍从带着一个人过来。
“白三爷?”萧泽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白卓,丝毫不顾他那苍白如纸的面色,只是急急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家……白家啊……”白卓半闭着眼睛,泪眼朦胧道:“白家早就完了……”
“什么意思?”萧泽追问道。
“意思就是,你们全都被耍了。”段修道狠狠:“枉你们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却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萧泽立刻放开白卓,对段修恭敬道:“小子浅薄,还望段叔赐教!”
“白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只顾吃喝于乐,又贪图美色的人,能够留下多少的家产?”段修道:“白九回来这些年,你们都只知道盯着个白家,眼看着白家的铺子越来越多,路子越走越广,却不知道,她只是表面上借用了白家的名头,实则另起了灶炉。”
“段叔的意思是,这些年,白九做的生意,实则与白家无关?可……”
“可什么可?她这点手段,难道还需要老夫来告诉你吗?如果不是你昨天冒然出手,她至于这么快就反击吗?”段修对萧泽昨天的冒进非常不满意,他觉得,如果不是萧泽昨天打草惊蛇,击怒了白夙,白夙绝对不可能拿价格来进行还击,要知道,这种方法用在商场上,唯一的结局就是两败俱商,谁都讨不了好。
“侄儿会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萧泽道。
“你不用再想了。”段修冷笑道:“既然她白九想这样玩,那我段萧两家,便陪她好好玩玩。老夫已经让段家所有的粮铺,都涨价十五文。”
今年是个丰收年,又因为今年征南大军凯旋,所以,今年朝廷将秋税提高了两成,而朝廷将税额提高,再加上层层官员的盘剥,到百姓头上时,就浮涨了四成还不只。
萧段两家是东来有名的粮食商家,眼瞅着这么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起忽悠了白卓,联手将整个东莱的粮价都打压下来,也正是如此,才会导致县城的秋税至今尚未收齐。
往年的时候,粱米还能卖出二百余文钱一石,但今年却被萧段两家连手打压到,每石不足百五十文,而上等良田肥地每亩产量仅仅三到四石。如此一来,种地的农户们今年非但不能过个丰收年,反而连税赋都交不够。
但萧段两家显然没有为农户们想过,如果不是出了楚宁和白夙的这个变故,此刻的他们,正在利用官府的权利,强行逼迫农交税,而这些农若是想把税赋交齐,就必须把粮食贱价卖给萧段二家。
从八月到如今,农户们一直都在盼望着粮价上涨,此刻白氏粮铺涨价的消息一传开,众多农户无不欢欣,尽管只是涨了十文钱,但就在那当天,白氏粮行就收入了近万石。
但是,很快,这些将粮食卖给白氏的农户们就后悔了,因为,就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萧段两家的粮铺,也紧跟着涨价,甚至比白氏的还要高出五文。
于是,许多农户便调转了方向,将粮食运往萧段两家的粮铺。然而,还没等他们到达,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又传开了——白氏粮店,又涨价了,每石粱米竟然足足涨价五十文!
如此一来,农户们就开始观望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大商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涨价,但本能的却觉得,似乎还有涨价的可能性,于是纷纷将粮食留在手中待价而沽。
在萧段两家与白夙打价格战的时候,楚柔带着一小队人留守县衙,而楚宁则带着托天梁和大队人手,在姜柏的带领下来到了仓房。
就在前天,托天梁才带着几十号心腹,没想到昨晚上就被楚柔带了出来,说是有活儿,但具体是什么活儿却没说,只是让他带了不足五十人的心腹跟了上来。
托天梁知道,自己是新投入人,楚家两姐妹是因为防着他,才没让他带全人手,更是已经下定了结论,这次的活儿可能有大风险,会被楚家两姐妹当刀使,却没想到,这次的活儿竟与以往任何一次的都不同。直到现在,托天梁都不敢相信,自己昨晚竟然带着兄弟们去给县衙守了门,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而此刻,这个梦还未醒。
此刻,托天梁跟在楚宁身后,被姜柏带进了一个偌大的四合院子里,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楚二寨主,看着楚宁从姜柏手中接过几个薄册,看着她一脸客气的与姜柏东拉西扯,看着姜柏让人送上了一候尺余见方的木盒,笑着说请楚都头多多关照。
楚宁一脸淡然的将薄册收好,又让人接过了木盒,就在姜柏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在托天梁以为,楚宁下一刻就会走过场一般回去向县尊大人禀报的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姜主薄,县尊大人赏了我手下兄弟们十匹布和十石粮,为何你这库仓里面,就只有十匹布和十石粮?”
姜柏心中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不禁吃惊道:“楚都头,你说什么?”
楚宁拔出长剑,摇摇的指向姜柏的胸口,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缓缓笑道:“我说,你这里,只有十匹布和十石粮。”
“楚……楚都头……”姜柏听出了楚宁话语里的意思,不禁大急,但在楚宁身后众汉子们凶狠的目光下,只能断续的争辩着说:“楚都头……要不,您仔细清点一下?”
“我说只有这么多,那就只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