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飞, 十七岁便拜将,现在连调令都没有,就敢弃城。
沓老县尊,落到鲜卑人手里大半年之久,虽然丢了一条腿,可身陷困境, 依然能够把那么多的边民组织起来, 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依然能够领着这么多人熬过去年冬天。
李睿, 身为帝君亲封军禀大司马, 在朝廷内斗和边军战况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她却敢跟着忠武军和昭义军北上。
这三个人,楚宁哪一个都不敢小瞧,即使李睿还只是个没满十六岁的萝莉,但论起心计来,说不定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 都没她会玩。
所以,她说什么, 做什么, 楚宁都保持着一种且听、且看的心态。
李睿说完, 沓老县尊却连连咳了好几声, 缓过劲来后, 却转了话语:“此等大事, 自有朝廷诸公去操持, 我等还是莫要多语。凤姑娘,你先前说,战争的目是为了不再战争,那老夫就考考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达到这个不再战争的目的?”
说完,沓老县尊环顾全场,见萧鸿飞、凤九卿与李睿都在凝眸思考,唯独楚宁盯着她搁在纸上的毛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萧鸿飞便有了答案:“依靠强大的jūn_duì,出众的将领,打垮敌人,让所有的敌人臣服。”
“萧将军,战争并不一定是指武力和杀戮。”凤九卿反驳道:“我们可以教他们知礼仪、懂廉耻、晓仁义,让他们明白,杀戮并不能解决事情。”
“我赞成萧将军的说法。”李睿却道:“如果不能让对方臣服,谁会听你讲礼仪?谁会与你讲仁义?仁与义,那是胜利者才拥有的东西。”
最后,沓老县尊将看向楚宁,问道:“楚昭义是何般看法?”
楚宁回过神,道:“嗯,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
“就这样?”萧鸿飞却不满意了:“楚昭义,你这句话,太敷衍了。”
“好吧,我有不敷衍的说法。”楚宁摊手道:“你们想听?”
四人同时点头,楚宁只好说道:“其实,我挺赞成凤姑娘的说法,战争并不一定就是指武力斗争。打个比方,两个小孩抢糖吃,其实也可以说是战争,两个商贾抢着赚钱,也可称作战争。大庆朝廷和鲜卑,中原农耕百姓和草原游牧百姓之间的战争,的确不能只靠武力和杀戮来解决。”
沓老县尊听得极为认真,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他却第一时间出声追问:“那该如何解决?”
“文明、武力、金钱、科技,缺一不可。”楚宁说着,见众人对科技一词显得有些陌生,于是解释道:“科技,就指工匠们制作各类器械的技术……”
沓老县尊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明白:“还请楚昭义继续。”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文明,文明可以强化武力,可以创造金钱,可以改进科技,甚至可以侵略我们的战争对手。”
但是,楚宁却知道,自己没能力去开宗立派,用思想文明来感染别人,别说是感染,就算是她现与这些人讲句男女平等,只怕都会被视为疯子怪物,毕竟嫡庶之别的规矩还摆在那里,男人跟男人都不平等,女人掺合进去,又能有个什么结果?
“武力可以保护自己,这个我们明白。”萧鸿飞说:“金钱可以供养jūn_duì,可以收买敌人……”
“不!能被金钱收卖的,都不是敌人!”楚宁说道:“金钱最重要的用处,是宏扬文明,是发展科技……是用来杀人于无形……”
说着,楚宁突然愣住,脑海里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连忙抓起笔沾了沾墨汁,顺手拖过一张纸,也不顾笔毛分叉,迅速在纸上写道:
数学
经济学
金融学
物理学
化学
生物学
……
对!这是这样!!!
就算是现在没办法去发展物理和化学,就算现在没办法提高粮食产量,就算现在没办法造出厉害的武器,但是——钱!本生就是比核武器更为恐怖的东西!
当钱遇上数学,就成了经济学和金融学;当钱遇上政治,就是政治经济学;当钱遇上战争,就是战争经济学!当钱遇上老百姓,就是市场经济学……
钱——是人类维持生存的成本与资源,是用来证明自己能力与成就的重要标准,它无处不在,可让权贵低头,可让众生俯首。
就比如,男女平等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直接把女人逼出来赚钱,有了经济来源就有了直起腰杆的底气,时间久了,大家都看到女人在外干活,都习以为常,自然就会萌生平等意识,还用得着去喊那几句遭人呸的口号?
想到这里,楚宁便想到黄县,黄县如今的粮价维持在五百文左右,一个普通壮丁的收入大概三百文左右,这就意味着,必须夫妻两个人同样有收入,才能养活一家老小五口人……
所以,在黄县,有女商人,有女将军,也有女小贩,更有相当多的妇人,在白家的工坊和谢云竹的衣庄里做工,谁都没觉得不妥,因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女人抛头露面。特别是今年,因为卫民军扩编和蓬莱大道的修建,导致大量壮丁都无法回家耕种,而妇人们在霍蕴书的组织下,也有条不紊的按着时令完成了春种,这不但意味着黄县未来的劳动力得到改善,也意味着,黄县的妇人们已经开始独挡一面。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虽然没有低到辫子朝那么变/态,但总归来说还是限制颇多,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也很少有人会让女人出门干体力活。
因此,楚宁认为,黄县能够变成现在的样子,白夙功不可没。
等等!
难道这都是白夙算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