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不知道,在她与霍蕴书说着凤九卿和燕凌戈时,对方也正在白夙所居的客栈二楼临窗吃茶,在说着她。
白夙素来不喜太多口舌,侍女青墨便将紫竹寨的事情从头讲到了尾,间或白夙补充几句,却是听得凤九卿面色疑重无比。
“短短两个月之间,她竟然已经将一群山贼变成了血战海寇,力保万众安危的义民,还从你与萧段两家的斗争中,渔翁得利……”凤九卿说着,将头转向了燕凌戈,沉重道:“还能将一群乌合之众,练成死战不退的精兵,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贼首出生吗?”
“若非燕某亲眼所见,也不敢肯定她是个贼首出生。”燕凌戈面色难看,冷声道:“但她当时与海寇力战方歇,燕某率领着天王寨大部赶到,摆出了最大的威势,却丝毫不见其军容动摇,更是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已结阵布阵,甚至在燕某对阵之时,她亦敢的临战换阵,颇显游刃有余……”
原来,这燕凌戈竟然就是那日与楚宁对阵的鬼面人,也难怪她会对楚宁生出防备和敌意。
“如此便好!”听到此,凤九卿反而松了口气,笑道:“燕少寨主,你也莫要不服气,听你这般说来,凤某觉得,那楚都头大抵是初次掌兵,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战场险恶,亦不懂她这般临战换阵的害处,也就是遇了一个不懂兵阵之术的萧玮,若是你与她对阵,却不见得她能在你手下讨得二分胜算。”
燕凌戈知道凤九卿这翻话语里虽有安慰的成份,但也的确是句实话,随即点头道:“那萧玮不懂得兵法要诀,只以为摆了个好看的阵形,就已将兵练成,却不知紫竹寨这兵阵的厉害之处在于一个‘齐’字。”
“哦?原来如此?”凤九卿来了兴致,当即便道:“还请少寨主为我与师妹讲解一番,”
“这一个‘齐’字,却是三意。”说到这战阵之术,燕凌戈显然颇有造诣,当即便面露笑容,自信道:“这第一齐,乃是站位动作整齐;第二齐,则是兵刃器械统一整齐;而这第三齐,则须阵里军士心齐;这三齐里,萧玮不过占了第一齐,第二齐与第三齐他根本就不曾悟出,败于楚宁手下,乃理所当然之事。”
“尚若是少寨主与那楚都头对阵,少寨主当以何破阵?”凤九卿又问道。
“若是燕某与她对阵,燕某当以骑兵锥形骑兵阵冲阵,割裂她的枪兵方阵,再以弓兵辅之。若无骑兵与弓兵,燕某亦敢同样以枪兵对阵。”燕凌戈说着,便想到楚宁那种给后排枪兵配盾又配弓,打着打着便换阵的做法,心中虽然也觉得对方不懂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但也觉得,如果真遇到她这种打法,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以枪兵对枪兵取胜也并非易事,只得又加了一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擒贼先擒王,某观她喜欢将自己置于阵后,身旁又不安排牙兵保护,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只要她一死,无人指挥,她的兵阵再厉害又如何?”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楚宁若是知道,她苦思冥想练出来的jūn_duì,在行家眼里,转瞬间便想出数种破阵方法,甚至连她本人,在行家眼里都是分分钟就能秒杀的弱鸡,只怕她连哭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此时的燕凌戈也没再继续讲下去,因为凤九卿突然望着窗外‘咦’了一声,随即笑道:“没想到,初来此地,竟会遇到旧识。”
白夙顺着凤九卿的目光看去,便见一面容娇好,身似弱柳拂风的女子,带着一个白发老婆子从楼下经过。
“卿姑娘,这才两年不见,你的旧识竟已遍布天下么?在这偏远的东夷之地,随意一眼就能看到旧识。”白夙尚末收回目光,青墨就已眼明嘴快道:“不过,我总觉得,这姑娘有些妖里妖气的……不像是好人家里教养出来的姑娘。”
“难道,像你这般爱插嘴的小丫头,就是好人家里教养出来的?”对于青墨的话语,凤九卿毫不为意,只是笑着还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那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青墨的眼光敏锐,不过是一眼之间,就将对方的衣饰看清,立刻反驳道:“瞧她那穿着,头上带的珠钗,起码价值百两银钱,腰挂着小金铃,还一连挂了两串,好像别人不知她有钱似的……怎的会可怜呢?”
凤九卿知道,白夙这个小侍女最爱逞口舌之能,虽觉她说得有些不妥,却也不好跟一个小女孩多作计较,只是缓声说道:“两年前,我初到长安城时,偶然路过一座高楼,见那高楼上晾晒着许多仙鹤图,心中颇感喜爱,多番打听才知,原来,这些仙鹤图竟是百花楼的花魁之作。”
“凤某向来爱鹤,能把仙鹤图画得如此栩栩如生之人,自然是要见上一见。遂假扮男客,却哪料想,那画仙鹤图之人,竟然出了一道考校之题,问曰:仙鹤有双脚,却为何总是单脚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