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霂的父母过世。
他将所有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遍,短瞬间一个残忍的真相便水落石出。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让林霂失去了未婚夫,也失去了父母。
萧淮意外至极,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难怪她在油画展览那晚表现得那么痛苦,那么自责,以至于他问一句是否后悔自驾出行,她的眼泪泛滥得如同决堤。如果今夜没有追问,他永远都不知道她低调外表下的内里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被那场大变故伤得体无完肤,心中再无留恋,所以才会卖掉房子,远离这里。
萧淮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心脏被复杂的情绪牵扯着,隐隐约约地疼。
林霂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停下步子,自顾自说:“爸妈从小教育我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如果他们还活着,又要责备我了。记得读小学时,同桌往我的书包里偷塞了一盒糖,爸妈说有多少颗糖就惩罚我写多少封悔过书,我数了数,三百六十五颗,当时就吓坏了。”
萧淮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无声地叹口气,配合地问:“你写了整整一年的悔过书?”
“没写。外婆说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收到礼物后表现的非常淡然,不但不准我写,还邀请同桌来家里吃晚餐。”
萧淮意味深长地瞥她:“原来你早恋是苏女士纵容的缘故。”
林霂噎住。闲谈而已,没料到萧淮洞察入微,说话又一针见血,让她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她努努嘴,无声地表达小小的不满。
他观察着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忍不住将人拉至跟前,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三年时间实在漫长,你有没有可能改变心意?”
她并未听出弦外之音:“时间长短不是问题。如果能去,我不想放弃。”
他点点头,脸色一片清明,不显情绪波澜。
这时,林霂终于察觉到了萧淮为什么如此发问——他的工作重心不在越南,万一她去了那边,两人很难有机会再见面。
林霂愣了好几秒,再说话时,底气略不足:“我一年里有几天带薪年假、病假、调休假,再加上常规假,拼拼凑凑应该能够挤出时间回国。倒是你,工作那么忙,你有空见我吗?愿意见我吗?”
她讨厌维持远距离的感情关系,但他出现得稍微晚了点,很多事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又能怎么办呢?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她都不想轻易舍弃。
萧淮没有马上回答,大手却扣着她的后脑轻轻一压,让她的脸颊贴上他的肩膀,将人抱住。
这个姿势明显超出了男女间的友谊,她没有躲开,懵懂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他准备提前说道别。
然而她想错了。
他平静地说:“工作忙归忙,我总能挤出时间来见你。就像现在,我们本不应该相见,却又相见。”
听见如此温暖的话语,林霂又惊又喜,腾地仰起脑袋:“你一年能见我几次——”
世界静止了。
此时此刻再没有更让人无地自容的乌龙事件:她的双唇非常失误地触碰到了萧淮的下巴。
如果说美智子在年会上光明正大地献吻,她的吻则像是蓄意而为的惹逗。
柔软的唇瓣亲密地贴在他下颔骨最薄弱的部位,留下一抹娇艳欲滴的绯红,还沾着属于她的湿润。更羞/耻的是她震惊之余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角,遂演变成“偷袭”他还嫌不够,梅开二度,又吮了吮他的下巴。
林霂呆住。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看不到多余的东西,惟见萧淮的面颊;耳朵听不见多余的声音,惟闻萧淮的呼吸;脑子里空空如也,惟剩下一件事——
她误打误撞却也如愿以偿地亲了他!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她猛然回神,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他将她拉回来,与此同时转过身体,用背挡住了过路者的打量。
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含义不明的口哨,长街充满了朦胧的暗昧氛围。
直到完全听不见喧哗声,林霂才惴惴不安地掀起眼帘,视线从萧淮的肩膀移动到他的衣领,再小心翼翼往上移,瞅瞅他的喉结,他的下巴。
目睹那抹刺眼的唇蜜,她掐死自己的心情都有了,哪能直视他的眼睛?
她尴尬地勾下脑袋,夹在耳后的一缕发丝无声滑落下来,就在这时,她的下巴竟然被修长的手精准无误地捏住。
她微妙地觉得情况好像哪里有点不对,那只手却施力一抬,突如其来的动作导致她猝不及防地仰头,对上了萧淮的眼睛。
那双眸子深邃而专注,带着说不清的波澜。
她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整个人却像被按下暂停键,心跳与呼吸皆停滞,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庞凑了过来——
他轻轻浅浅地吻了下她的唇角。
薄唇随即撤开,给彼此留出两寸的距离。他仔细看她一眼,头又埋低些,再度吻过来。
而这一次,他含住她的唇瓣,轻言低语。
“你希望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