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还在小学期放寒假，学生不多，偶尔三三两两的身影，有些寂寥。

年代悠久的老校区，两排苍天古木，树顶交叉，一层叠一层。笼罩在头顶上方，交汇为一道道重影，在风中颤抖。席白城和叶茵并肩走，都没有说话。路灯昏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的头顶，刚刚到他肩膀，分外娇小。

偶然有学生经过，目光都会不自主在席白城脸上停一下，黑暗中他的侧脸有些模糊，却依旧有着教人为之惊艳的魔力。

但他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理会那些痴迷的目光。

夜雾湿润，侵袭着单薄的身体，叶茵出门太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一个劲打哆嗦，冷得牙齿都在上下打架。她抬头望了眼身边的席白城，他目视前方，一点也没注意到她冷。

心，忽然失落了一下，觉得愈发凉了。

那种由心底钻出来的凉。

多看了几对情侣，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林康。

大学的时候，他还没将禽兽的那一面暴露出来，对她还算是很不错的，至少有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那个时候，她总要等到图书馆关门才回宿舍，他就在这里等她，然后将她送回宿舍。她虽然满脑子都是学习的事情，但心里多少是感动的。

现在想来，林康算是在大学给过她很多帮助的人。没有他在医学上的帮助，她不会像现在这么成功。

耳畔幽幽传来一句嘲弄。“怎么？故地重游，想起旧情人了？”

叶茵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他的话，便有些暗恼。才开了一会儿小差就被他发现，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被人看穿的感觉很糟糕，她不满地回了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想谁关你什么事？”

“什么关系？”席白城侧头瞥了一眼，漂亮的眼里微微带着刺芒，一如他嘴角讥诮的弧度。“上过床的关系。你忘了吗？小姨子！”

一句话，扎得叶茵心尖儿疼，瞪他的眼里能燃起火来。

“你这人倒是有趣，专门惦念些人渣。林康都被你当面捉歼了，还念念不忘。该说你情深，还是有受虐癖？”他的嗓音低沉，寒过夜雾。他自知没必要不爽林康，那是让自己掉价。可是，她方才失神的模样，还是让他心中不痛快，有点堵，便忍不住嘲弄两句发泄。

但……席白城对自己说，那绝不是因为在意她。

叶茵咬咬牙，“没错，我就是受虐癖，所以才会对你这个第一大人渣念念不忘！”她纯粹为了顶嘴，却无意喊出了“念念不忘”这四个字，自己先是一怔，尔后有些后悔。

但席白城似乎没有太在意它的意义，轻轻掀唇笑了笑。“是呐！你这辈子都别想忘记！”他深深看她，笑容却比夜雾还要轻薄，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移眼时愈发漫不经心，扬长而去。

叶茵握拳，死死瞪着他的背影。这就是她屡次输给他的原因，席白城这个王八蛋，tmd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寒假学校的小店都歇业了，两人走了很久，才看到一间亮灯的小排档。叶茵走到席白城前头，一屁股坐下。“走得累死了，就这吧！”

席白城慢条斯理在她对面坐下，即使挤在小排档，那气派与风姿，仍令人感觉置身高级夜宴。而他本身，也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魅力。

“你常来？”

叶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废话！穷人没钱吃大餐，只能吃小排档！你要是嫌弃，自己找一间高级酒店，我也懒得作陪。”

他环视了一圈，神情颇有些感慨。“好些年没回学校了，尝尝学校的风味也不错！据说出了学校，就再也吃不到那么难吃的食物了。”

叶茵内心冷哼，谁跟他嬉皮笑脸。小人！小人！

把油腻腻的菜单扔到他面前，“喏！想吃什么自己点！赶紧的，我要回去睡觉。”

“你点，我不挑食！”

“你嘴不挑，胃可挑得很！”叶茵撇撇嘴，叫来老板，点了一些烤串和炒粉，末了，还是补充了句，“再来碗砂锅粥，烤串少辣！”迎上席白城“你很关心我”的表情，她嚷嚷。“看什么看！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你每次胃病，最后被折腾的还不是我！”

“也是……”他认同地笑笑，“谁叫你关心我，大半夜跑来看我！”

回想起那次，叶茵悔得肠子都青了，恨恨地说：“我当时就该让你痛死，当给社会除害了！”

“可是你没有……以后也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自负！”

“就凭你还爱我……”

叶茵如同被匕首狠狠戳了个窟窿，心头痛意密密麻麻地弥漫开，倍感讽刺。

呵，他也知道她爱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要那么狠心伤害她？又或者，他就是仗着她爱他，才那般肆无忌惮地凌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