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也先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真的愿意放权,真的愿意将康国交给王复,王复都不会违背大宪章,作茧自缚。
咨政大礼堂共同决定,不同意王复的政令,王复就不会硬挺着往下推行政策,但同样的道理,只要王复没有违反当初立国之本的宪章,那么也先就无法奈何王复分毫。
也先真的放下了吗?不仅王复不知道,其实也先自己也不清楚,他这番话包含着试探,也包含着他的疑惑和迷茫。
当北伐这个心心念念之事不能成行之时,剩下的人生,便多了许多许多的岔路口。
“尹凡三世回去后会继承罗斯公国的大公之位,是不是可以和尹凡三世联合共伐金帐汗国呢?”也先说完自己都摇了摇头说道:“再说吧。”
王复亲自接见了尹凡,其实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不过也是一步闲棋,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什么大碍。
王复对着也先说道:“最近咱们康国一直和奥斯曼王国有摩擦,这法提赫表面和咱们修睦,其实背地里,从未放弃过趁虚而入的想法。”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就该时常打一打,要不然这刀钝了。”
也先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事,你决定就好了,你跟我说,我这都看不清楚堪舆图了,更上不得马了,你跟我说,我也不清楚。”
也先带领的瓦剌人打仗,全凭直觉,现在的瓦剌团营,已经和当初完全不同了,就是让也先现在指挥,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王复和也先说了很久的话,王复才离开了兰宫,向着康宫而行,这趟兰宫之行,试探出也先一个态度,那就是对于继续西进,前往拔都萨来之事不能成行,也先接受了,对于康国诸事,无论是军事调度、还是外交,亦或者根本就没管过的财经事务,也先不打算再多管,或者说无力再管。
没那个本事,多管多错,少管少错,不管不错。
整个二月里,康国和奥斯曼王国的摩擦愈演愈烈,从斥候相互渗透、到队伍之间交战、再到戎旅交火,事态愈演愈烈,康国和奥斯曼王国不停的遣使互相沟通,这个摩擦主要是确立疆域,双方可谓是分毫不让,一寸一厘的计较。
很快康国的团营和奥斯曼王国的兵团发生了一场大战,康国团营不敌败北,奥斯曼王国见机,立刻开始挥师东进,五月的时候,王越赶回了康定,在咸海湖畔,火寻城(今木尹那克)击败了奥斯曼王国的两个兵团。
而后康国六个团营,分三路直逼奥斯曼王国东部行省欧扎克利,长驱直入斩杀数位埃米尔(领主),抢到了东部行省的桑贾克(御赐旌旗),而后兵临欧扎克利城下,逼迫法提赫让步。
法提赫大发雷霆处斩了一众官员,这是他登基之后最大的羞辱,战无不胜的征服者,终于在东方来客面前,折戟沉沙。
战败的结果,不仅仅是在疆域上的让步,还要面临高额的战争赔款,每年近三十万银的助军旅之费,让法提赫暴跳如雷,还无能为力。
这场被称之为确界之战的大战,最终以康国全面获胜而告终。
在王越凯旋的七月份,王复在康宫迎回了王越,在咨政大厅,站在穹顶大礼堂内,手里提着一块破布,随意丢弃,踩在脚底下,大声说道:“奥斯曼东部行省欧扎克利的桑贾克。”
“天悯福安!”
王复等待着所有人欢呼声结束之后,来到了一口大箱子面前,打开后,振声喊道:“奥斯曼东部行省的税务登记簿—塔如斯。”
在这一箱子里面记录的是整个东部行省的人口、田亩、牲畜、部族等,这涉及到了东部行省的税收。
“天悯福安!”
王复笑着继续向前,打开了另外一口大箱子,拿起了数份羊皮卷,举着大声的喊道:“连法提赫都未曾看过的账本,奥斯曼东部行省庙宇土地册——瓦克夫!”
瓦克夫,寺庙公产,这种土地不征收任何的税赋,而且逐渐成为了当地军功领主们逃避服役和赋税的温床,而这个箱子里土地田册,甚至连法提赫都没有看过,现在在王复手里拿着。
又是一阵阵的欢呼,而后众人再次左手放在了右肩上,大声的喊道:“天悯福安!”
“让我们看看这是什么?”王复面前是一个铸铁箱子,虽然没有钥匙,但是已经到手了,打开这口铁箱子的手段比比皆是,王复拉开了箱门,拿出了几张纸看看说道:“是迪芙特斯,不能见于日光下的秘密,看看我看到了什么,东部行省居然包庇了一个法提赫的堂兄,想来,法提赫愿意为这条消息支付昂贵的报酬。”
“天悯福安!”众人听闻后哈哈大笑了一阵,再次俯首行礼。
奥斯曼的禁卫军继承法极其血腥,法提赫成为国王之后,将自己的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杀的干干净净,为了杀掉最后一个堂兄,法提赫甚至攻占了君士坦丁堡,而东部行省包庇法提赫的堂兄,这个消息传到了君堡,不知道法提赫会是什么模样。
迪芙特斯,秘密文件,记录了东部行省领主们在一起商量的蝇营狗苟,能够解释很多让人疑惑的地方,比如某个蒂玛尔(流爵)为了娶另外一个领主的女儿完成联姻,做出了什么样的许诺。
这些咨政大臣们,在过去,都是各部族的首领,与其说是首领,不如说是强盗头子,过去的他们,每次打赢了之后,最在乎的是抢到了多少孩子、多少女人、多少牲畜、占领了多少水草,而现在,他们摆脱了低级趣味,开始在乎法理、土地的田册、隐形财产和秘密。
王复走到了王越面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过身来,大声的说道:“带领大军获得了巨大胜利的保民官王越,这是我们的英雄,在我们节节败退的时候,是王越疾驰数千里回到了康定,而后一刻没有休息,就奔赴了前线,而后战而胜之!”
“大家都知道,我的夫人现在还在回康定的路上,而我们的保民官已经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