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并非是来探望大哥的。”他长揖行礼,恭敬道,“听闻长公主与大哥近日生了些罅隙,我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长公主,看看是否能替大哥解释一二。”
说到卓印清,自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卓印清未回过长公主府,俞云双也不再拜访隐阁,两人便真的如俞云双所说那般,再没有什么交集了。
她与他早就将话说开,又有什么好解释的,更何况还是对这种不知内情之人。
俞云双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笑意:“端午佳节快至,卓世子官拜礼部左郎中,理应十分忙碌才是,怎么还能抽出空来管这些事情?”
这便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管得太宽了。卓印泽被她说得有些尴尬,将手向袖中掖了掖:“大哥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
俞云双从身侧的小罐中舀了一勺鱼食,投到湖水中:“他的事情太多了,恐怕你揽不过来。”
湖中的锦鲤顷刻间浮上水面,开始争抢鱼食,一时间湖面掀起粼粼波光,碧水红鲤煞是好看。
卓印泽不明白俞云双这句话的意思,又不好直接开口去问,便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
俞云双的眸光平和,静静凝视着湖面,待到波光终于平息了,才似是察觉到卓印泽依然立在这里一般,侧过视线来诧异道:“怎么还站在这里?”
卓印泽仔细审视着她的面色,道:“以往都是长公主来开解我,如今我好不容易遇到可以开解长公主的机会,却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俞云双斜睨他道:“卓世子来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开解本宫?”
“算是罢。”卓印泽口中应着是,头却微微摇了摇。
俞云双挑了挑眉,却未点破。
她生了一双眼角微挑的凤眸,笑的时候妩媚,不笑的时候便给人一种美得锋利的感觉。卓印泽被她锐利的视线看得先坚持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其实除却这个,还有其他。家父临出门前对我说,若是大哥有什么地方令长公主不悦了,我务必要替大哥向长公主道个歉。”
“且不说驸马与本宫之间是否真的有矛盾。”俞云双道,“即便他做了什么令本宫不悦的事情,外人帮忙道歉又有什么用?”
卓印泽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家父的意思是……”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挣扎着说出口,“当初与长公主拜堂成亲的本就是我,若是长公主不满于大哥……”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俞云双打断了。
“这个说法倒是让本宫觉得甚是新奇。”她的嘴角虽然挂着笑意,却明显没有浸入眼底,“听卓大人的意思,本宫与驸马之间相处的这三年,倒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见卓印泽低垂着头不语,俞云双又道,“按照卓大人的意思,卓世子其实也是局内人了,不知道卓世子对这话有什么看法?”
“家父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卓印泽回答道。
“当初你为了卓家,不惜将自己的心爱之人丢在九曲桥上。如今你为了使卓家不得罪于本宫,可以一个人跑到长公主府来说这些话。”俞云双冷笑道,“看来你为了卓家,什么都愿意做。本宫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卓峥那般喜欢你,不惜绕过了嫡长子,也要将世子之位传与你了。”
卓印泽匆忙摇头道:“大哥的身体不好,父亲将世子之位传与我,也是想让他安心休养。”
俞云双怒极反笑:“驸马的身体会成如今这幅模样,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卓印泽瞪大眼睛道:“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云双站起身来,定定看他:“相比于自己的嫡长子,怀安公更加偏爱于你这个次子在坊间已经不是什么秘闻。本宫派人调查过当年的事情,怀安公为了将世子之位传与你,曾经在驸马年幼之时暗中向他下毒。这毒虽然不致命,却坏了驸马的嗓子,令他险些无法言语,甚至丧失触觉。大宁有明文规定,身患残疾者无法为官与承袭爵位。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兄长的嗓子会在一夜之间坏掉?”
“长公主只怕是误会了,父亲平日里虽然对大哥冷淡了些,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卓印泽口吻笃定道,“我可以以项上人头做担保,父亲从未对大哥做出过这样的事情来,还请长公主明鉴!”
“本宫要你的项上人头何用?”俞云双道,“本宫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驸马即便再不得你父亲的宠爱,他也是你的大哥,你这样做,置他于何地?”
卓印泽却紧紧皱起眉头,依然坚持道:“大哥的嗓子确实是父亲请来的大夫为他灌下一剂狼虎药所致不假,但这也是因为大哥当时病情太重,若是没有那服药,只怕大哥那时人便没了。”
赵振海将事情的经过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俞云双又怎会信卓印泽信誓旦旦的几句话,只问他道:“驸马病中服药之时,你可在他身侧?”
“这……”卓印泽闻言一怔,而后垂头道,“我也是事后听母亲说的。”
知道自己这句话无法令人信服,卓印泽思绪在脑中转得飞快,突然抬头紧张道:“长公主方才是不是说大哥失了触觉?”
俞云双言是。
卓印泽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我亦曾听母亲说过,当年安宁郡主似乎也得过这样的病症,不知有没有可能……大哥这点是遗传自安宁郡主,而非父亲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