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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大喜道:“那么你是带了她回来了?”黄得功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桓震不解道:“究竟有,还是没有?”
黄得功绑了雪心,牵马便走,一路直奔山海关去。途中瞧着战事愈来愈紧,顺天许多地方已经给福王占据,他便不再敢明目张胆地用马匹驮着雪心行走,在保安将马卖了,换了一辆驴车,又买了一个丫鬟照顾雪心,却始终不松开她手脚捆着的绳索,对外只说是自己妹妹,身患狂疾,一旦解开便要自伤伤人。如此这般,倒也一路无事,平平安安地到得永平。
眼看便要出关,出关之后便是辽兵的势力范围,尽可以寻到当地守官,要求车马供给,黄得功一颗悬了许久的心也渐渐有些落了下来。想想自从上路以来,雪心一直乖乖地听话,从没打过逃走的主意,似乎也不必总将她一个弱女子绑得如此严实。这一晚寻了客栈住下,便暂且替她松绑,让她自行用饭,自己却掇张凳子坐在她门外。他连日劳累,既要提防敌兵,又要看顾雪心,已经困顿不堪,坐下不久便靠在墙上睡了过去。睡梦之间只听得那丫鬟一声惊叫,黄得功猛然睁开眼来,心中便是一沉,暗道大事不妙,跳起身来一脚踹开了门,冲将进去,却见雪心横卧地下,四周血糊糊的一片,地下散落一地碗片。那丫鬟大哭道:“奴婢……奴婢只是打了个盹,小……小姐便摔破了碗……”
黄得功顾不得礼数嫌疑,扛起雪心来直冲出去,幸好送医诊治得及时,好容易留住了一条性命。只是打那以后,雪心却再也不肯与他交谈,这一点黄得功并不介意,他的使命只是安安稳稳地将周小姐带到桓大人身边去,至于周小姐对自己是厌是弃,却不要紧。可是要命的是雪心再也不肯吃饭,似乎发了心愿要将自己活活饿死,这可不好办起来。黄得功没法子,只好昼夜赶路,指望她活着见了桓震,自己肩上这担子也算卸下了。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在将要出关之际,忽然碰上了一伙叛军游兵,黄得功一个人左支右绌,战不多久,便落了下风。那伙游兵将他打倒活捉,自他腰间搜出一块腰牌来,知道他是辽东巡抚帐前亲军营的游击,当即以为奇货可居,对两人客客气气地毫不伤害,却拿了去与主帅请赏。黄得功自觉必无幸理,是以一见那主帅,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破口大骂起来。那主帅叫道:“且住,且住,你还认得我么?”黄得功大奇,心想为何我会认得叛军中的人物?细细瞧那人长相,蓦然记了起来,此人便是李经纬!虽然换了戎服,可是那一张胖嘟嘟的大脸盘,黄得功决然不会认错。他虽知这李经纬过去与桓震有一段秘密的交情,但如今彼乃叛军,自己却吃的是朝廷俸禄,立场已经势不两立,当下冷笑道:“不必废话,要杀便杀。只是与我一起那女子并非军中之人,请你放了她。”李经纬笑嘻嘻地摇头,道:“放了她?不成,不成,不成。”他一连说了三个不成,便再也不肯说话,只是坐在椅子里发愣。直到黄得功被下令带下去看押,一直也没有听他说过一个字。
次日一早,便有几个叛军士兵来带黄得功。他只道这些人要杀他的头了,横下一条心去,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正打算骂贼而死,也算轰轰烈烈了一场,不料一个叛军竟然替他解开绳子,道:“李爷吩咐,放你回去,见到桓大人时,一个字也莫要提起。”黄得功大惑不解,一壁叫喊,一壁给叛军推推搡搡地弄了出去。他出得贼窝,明知自己之力不足以将雪心救出,不敢耽搁半分,当即跑去向永平兵备张春借兵。张春听他说了缘由,立时拨一千兵与他带着赶去,不想大兵到时,一伙叛军连同雪心已经影踪全无。黄得功仍不死心,在周围山林间搜索一番,终于怅怅而返。没法子,只得交割了永平卫兵,一路飞马出关,只求早一日赶到广宁。
到得广宁,却听说桓震已经去了觉华岛。他丝毫也不耽搁,又南下渡海,赶来岛上,恰好便在桓震即将起锚的最后一刻给他赶上了。原本想即刻禀报日来发生的事情,桓震却止住了不使他说。黄得功自觉得而复失,无用至极,也不知该当如何向巡抚大人请罪,是以直到今日桓震问起,他才敢如实说出。
桓震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沉思许久,皱眉道:“李经纬那厮不会平白杀人,他扣住雪心,必定不会对她稍有伤害。只是不知他要同我交换甚么?”黄得功犹豫片刻,道:“职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桓震点头道:“但说。”黄得功小心翼翼的问道:“倘若那厮以周小姐为质,要大人响应福王起兵,大人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