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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空明传烽录 > 一百四十五回

一百四十五回

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拂逆他意,当下故作苦思不解之状,想了许久,方摇头道:“下官是一介武夫,只会带兵打仗,这等朝廷大事,还是大人拿主意的是。”周延儒呵呵大笑,道:“温尚书瞧上的人,岂能是一介武夫而已?桓世兄何必客气,有甚高见,但说不妨。”桓震留心到他对自己称呼忽然亲近起来,心中更多了一层提防,假笑道:“既如此,下官便僭越了。”说着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大人出京之时,家岳难道不曾嘱咐过甚么来?”

周延儒满怀戒心地瞧他一眼,摇了摇头。桓震作色道:“大人既不以下官为心腹,下官也没甚可说,阿敏之事一任大人处断便是。下官位卑言轻,不敢诸多议论。”周延儒连忙赔笑道:“世兄这是说哪里话来?温大人既以世兄为婿,本官怎能有见外之心。”桓震听他这般说话,更加确信在周温二人的联盟之中,是以温体仁为主导。周延儒虽然已经入阁,名义上犹在温体仁之上,可是暗地里一应主持,全是温体仁在搞鬼。周延儒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究竟还是难成大事。

周延儒瞧他呆呆出神,在旁叫了几声。桓震一惊觉自己失态,连忙赔罪。周延儒摆手笑道:“不打紧。世兄莫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便好。温尚书究竟其意何在,世兄该当比延儒更加了然才是。”桓震暗暗咒骂,周延儒果然十分滑头,他不说温体仁究竟意欲何为,那一来是在试探桓震,瞧温体仁是否当真将他当作了心腹;二来却是将来万一有失,见到温体仁的时候好推卸责任,反正不是自己泄漏,桓震自己猜了出来,温体仁又能奈他何?

桓震哼了一声,心知眼下自己能不能估出温体仁的心意便是关键,又不能想个没完没了,念头一转,拼着破釜沉舟,问道:“大人知道何谓权臣,何谓奸臣?”周延儒脸色一变,涩声反问道:“你说甚么?”

桓震笑道:“震请以本朝张太岳〔太岳者,张居正号也〕言之。太岳先生聪明敏捷,深沉机警,胸有大志,勇于任事,匡扶幼主……”他说到幼主二字,故意顿了一顿,这才接下去道:“功在社稷。然权重震主,祸荫骖乘,竟自骸骨未朽,门祚己倾。”

周延儒再也按捺不住,面孔变得铁青,眼看就要发作。桓震察言观色,话头一转,道:“正所谓恩怨尽时方论定,国祚危日见才难。太岳公肩劳任怨,举废饬弛,日久论定,人益追思。先帝在日,终于为他复官葬祭。上有国家之利,下存后世之名,此之谓权臣也。”周延儒愈加不明白他说甚么,追问道:“然则何谓奸臣?”

桓震呵呵大笑,道:“有太岳之行而无太岳之才,岂不是奸臣么?”周延儒注目熟视桓震,良久,忽然道:“然则世兄以为,令岳有太岳之才乎?”他这么说,桓震大大高兴,一则证实自己果然猜对了,温体仁便是要做张居正;二则更是因为周延儒给自己一诈,无意中露出了马脚:他这么问,岂不是暗含着温体仁已经有了为太岳之行的心思么?只不知他究竟是无意泄漏,还是故意暗示给自己知道的。

想了一想,粲然道:“家岳不是奸臣,却也不是权臣。”周延儒一愣,却听他又说下去:“奸臣遗臭万年,权臣祸及妻孥,有甚么好了?”周延儒神情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桓震忙用些话头撇开去,至于温体仁究竟是甚么,再也不肯说了。

不过给他这么一闹,周延儒终于也同意他的提议,拒绝了阿敏的求和之议,定要他以投降的方式归顺大明。周延儒以正使身份发了回文,令人送去给正在往密云路上的阿敏,教他要么率部来降,要么便回去整顿兵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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