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不以为然地扬眉,捉起我纤细的手掌将手指含入口中,咕哝道,“宓儿不必吃味,在我心中,谁也比不上宓儿。”
我心头一暖。指尖酥痒之意渐浓,缓缓直透心房,他另只手掌也慢慢游移至我心口,我的气息渐渐急促起来,只觉身子也似酥软了,虽仍是推拒,却提不起半分气力,只能勉力道:“太医说、说……”他愈发不耐,扬手便扯开了我的衣襟,我只觉心口一凉,情急之下再顾不得羞赧,“太医交代臣妾不能与王爷同房!”
“……?!”他停下了动作,眼中情潮渐渐黯了下去,“果真?”
我羞红着脸颊,几乎不敢望向他的眼睛,讷讷道:“臣妾岂敢欺骗王爷。”想起太医的叮嘱,心头登时又是窘迫又是微微酸楚,“都怪臣妾身体孱弱,为了腹中的孩儿,王爷……”
他叹了口气,伸手为我拉合了衣襟,将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熨帖在我腹上,嘀咕道:“你这小东西,尚未出生便已霸着母妃不放,实在该打。”
我见他并无气恼,方安下心,将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王爷可也舍得?”
他斜睨着我,虽是因着不能尽兴多少有些压抑而不快,然而眉梢眼角却仍是掩不住的一派欢喜,“若是男孩,我定要从小培养,文韬武略,以免你这小妮子慈母败儿。”
我登时撅了嘴,怏怏道:“那么王爷现下便将惇儿带走罢,免得臣妾慈母败儿,臣妾可担待不起。”
他闻听我提起惇儿,眉间登时浮上一抹忧色,半晌低低道:“惇儿自幼与寻常的孩子不同,我亦难免对他多体惜了些,对他我只要平安即可,不求其他。”
我心头微震,隐约明白他话中之意已在暗示期待我为他诞下麟儿,立为世子。虽在意料之中,然而想起惇儿,心头仍难免多了几分哀伤。庶出的孩子,又无法言语,拓跋朔怎会将他立为世子呢?我心下暗暗决意,即便生下自己的孩儿,对惇儿我亦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不分亲疏,视如己出。
他不知我心中所想,见我突然分神,忙摇了摇我的肩膀,笑道:“宓儿,我已想好孩子的名字,就叫拓跋恪,你可欢喜?”
我面上一红,“王爷可也真是周到,这才一个月大呢。”
他笑道:“未雨绸缪,有备而无患。你且说可欢喜不呢?”
我喃喃咀嚼:“拓跋恪……恪者,恭也,取其谨慎恭敬之意,王爷,”我笑意如春水微漾,“臣妾很欢喜这个名字。”
“宓儿欢喜便好。”他见我欢喜,亦觉欢快,又道,“若是小宗姬,便叫拓跋婧。女贞为婧,女才为婧,女姝为婧,就叫她婧儿,你说可好?”
我刚要抱怨他一心盼望生男,却蓦地听得他说出拓跋婧这三个字,无法抑制的柔情再忍不住流淌遍全身,我坐起身伏进他怀中,哽咽道:“王爷……”
他身子一震,忙用力抱住我纤弱的身体,讶异道:“怎地哭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摇头,浑然不顾他冰凉的铁甲硌痛了脸颊,“臣妾是喜极而泣。”
他无奈道:“欢喜就该大笑才是,欢喜了也要大哭一场,宓儿可真是水做的。”
我嗫嚅道:“臣妾原还忧心倘若是宗姬,王爷会不开心呢。”
他瞪大双眼,讶然道:“怎会?”搂着我的手臂渐渐放松,他将我重又置回榻上,俯身在我眉心轻轻一吻,“若是宗姬,便是我的嫡长女,我再开心不过了。”顿了顿,又道,“但凡是宓儿所出,都是我心头珍宝。”
暖暖而澎湃的情潮几乎将我溺毙。我无力开口,鸦羽般的睫毛急促地抖了几下,泪滴顺颊而下,他忙手忙脚乱地拂了去,嗔道:“宓儿再哭,将来这孩子可也要成了泪包了。”
我心下一惊,忙生生地止住了泪意,他满意笑道:“如此才对。”说着便自顾自除去了铁甲,棉衫,仅着了里衣和衣而卧。我一眼便瞧见正是我为他缝制的那件天青色的衣裳,心头更是欢喜。眼见他直直地躺在外侧,便伸手将锦被为他拉到颚下,正要缩回手,不妨他已一把攫住我手掌,将我拉入怀中。我被迫伏在他心口,听着他强自压抑的急促心跳,心下不忍,低低道:“要不王爷今晚去陪陪惇儿罢?”
“我只抱着你就好。”他顿了片刻,没睁眼,腿动了动触到我微凉的双足,他登时蹙眉,没有更多言语,只执着而用力地将我双足拢入他温热的腿间,喃喃道:“就这样睡罢。”
听着他悠长而稳健的呼吸,感受着他健硕而有力的怀抱,天下间再无第二个地方能让我有如此心安的感觉,是可将身家性命相付的归属感,仿佛只要在他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怕。暖意阵阵袭来,我亦阖了双眼,沉沉睡去,一夜好眠,更无半点梦魇。
第二十九章 惊破一瓯春(上)
翌日一早我将将醒来时,枕畔已是微凉。
珠帘沙沙轻响,有脚步声轻轻在帷帐外停下,“王妃醒了?”
我嗯了声,妆晨伸手掀开赭红色的绮罗帐,但见帐上鹅黄色的流苏映着明晃晃的朝色悠悠自眼底掠过,转眼已被精致的包金钩子勾了,晨光中微微荡漾着,恍如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望着明晃晃的日头,脑中尚有些模糊。“现下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