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他虽然还无法清楚地知道,自己气海雪山究竟通了多少窍,但能够感知到世间如宁静海洋一般的天地之息,足以证明痛则不通这四个字,已经被昊天怜悯地从他身上拿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再来看这些书会有什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书籍上道道墨迹隐含的意味,从他眼眸进入脑海,然后逐渐释散入体,化为剑芒开始周转游运之时,他胸膛间已经感觉不到那种难以承受的痛楚,而是变成一种有些郁闷的感觉……堵,很堵,非常堵。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容易令他联想起马应龙这种药剂,所以用心看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摇着头把书放下来,走到西窗畔开始给陈皮皮留言。
“首先,我通了,你可以恭喜我了。其次,怎么看这些书好像还是没有用?再次,你有没有什么简单可行的方法教我?最后,谢谢。”
怀着很轻微的遗憾,宁缺在暮色之中下楼而去,乘着马车回到长安城临四十七巷中,然后开始期待明天的书院生活,因为他想知道陈皮皮留言会写些什么。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遗憾其实是一种非常欠抽的情绪,如果让西陵昊天神殿或是某些佛宗大德们知道,一个刚刚进入初识之境的少年,期望能够在一天之内便开始正式的修行,他们绝对会以贪婪或者是贪痴的罪名把这少年逐出门去。
如果让书院教习们知道自己座下一名学生,气海雪山十七窍通了十窍,便以为自己真变成了绝世修行天才,迫不急待想要学会书院绝学浩然剑,绝对会大赞一声真他妈的自恋,然后让他伸出手掌痛打一百下掌心。
长安大街上前代圣人亲手雕刻的朱雀绘像,他身后那把神秘不知来历的大黑伞,出自西陵某不可之地的通天丸,这三样东西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世间最珍贵最神妙的存在,但如果是其中单独一项,依然不足以让他身体发生这般变化。
在修行的世界里一直有种说法,修行只不过是被选中的人类,幸运拾起昊天赐予的礼物,想要让一个天生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能够修行,那就是逆天改命,而能够逆天改命的能力,只能是神迹,在典籍记载或口口相传中,只有西陵神国昊天神殿拥有这种能力,而且这需要那些境界高妙的大神官们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当年岷山旁那个普通修行者,军部负责考核的那位符师,旅途中的吕清臣老人,留书的陈皮皮根本不需要犹豫,便能够简单地断定宁缺不能修行。
然而当朱雀、黑伞、通天丸这三样世间最神奇的存在,同时和宁缺发生关系时,世间缓慢转动的命轮,发生了一次极轻微的颤动。(这句可以无视)那个漆黑的清晨里,先是修行者颜肃卿用毕生修为击溃了他胸口处的骨肉防御,然后朱雀俺现在很有投资价值了。除了和桑桑两个人闷在老笔斋里暗自高兴,像两个傻瓜般时不时抬头互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呵呵直笑,他也就是向陈皮皮得瑟了两下,然后他就去了南城。
今夜南城著名的勾星赌坊门口,有一对神情紧张的主仆正在低声说话。
面容清稚,颊有浅窝的黑发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勾星赌坊由金粉漆成的招牌,咽下一口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贪婪造成的口水,声音微显沙哑问道:“桑桑,你说待会儿如果我们赢多了,会不会被赌坊的人追杀?”
肤色微黑的小侍女表情也很紧张,她右手提着个沉沉的匣子,把身子缩在少年身后,听着昏暗灯光里传出来的嘈杂吵闹声,颤声说道:“少爷,我更担心的是你想的那法子管不管用,感知天地元气就能看到骰子上面的点数?你有没有把握?呆会儿如果把银子都输光了,你可不能急红了眼把我押上去啊。”
“这说的什么胡话?再说……把你押上去,人赌坊也不见得肯收。”宁缺紧张地搓了搓手,说道:“至于把握,昨天夜里我不是给你表演过很多次了?少爷我这辈子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赢是肯定赢的,关键是赢之后怎么跑。”
“保证能赢啊……”
桑桑看起来根本不担心怎么跑的问题,听宁缺说确定能赢后,她轻轻一咬嘴唇,痛下决心,从旧腰带里取出粒用纸叠成的小星星,轻声说道:“我从床下取了二百两银子换了张银票,匣子里还有一百多两……少爷你都拿去,好多赢些。”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