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宫灯璀璨,花船摇曳,丝竹管弦之声和宾客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夜晚的繁华更胜白日。正在画舫中的善和坊第一名妓柳明月将一段近两年流行起来的《桃花扇》唱得如痴如醉,一句婉转的“春色最撩人”生生把秋季的夜色唱得如同春夜。
舫中诸公,多是达官显贵;不过若是目光放长远,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多么渺小,一旦汉王兵败,他们还能在秦淮河上呼风唤雨?
不过眼下还是没人敢藐视的,所以名声在外十分高傲的名妓柳明月也不得不为这帮俗夫唱曲”“小说章节更新最快。在座的除了达官显贵,还有名士,其中就有“苏公子:这位苏公子在风月场是大名鼎鼎,有曲中谪仙之名誉,以一台桃花扇开创“苏腔”流派的作曲者就是苏公子。
只是现在已很少有人记得这首戏曲的作词人,张宁。其实张宁也是时下名声响亮的人物,只不过他的名气不在乐曲上,而是将湖广搅得天翻地覆的作为。
如此良辰美景,座中却有一个人十分不开心,便是兵部尚书朱恒。他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扔,忽然拂袖而起,走出船舱后发现是闪耀着灯光的河面,不然真要就此拂袖而去。
与他同座的好友忙向在场的诸公抱拳好言道:“朱尚书喝高了,大伙别介意,我去瞧瞧。”
好友跟出来走上甲板,上前小声劝道:“官场上好些人都对朱兄多有微词,正当小心谨慎为好,您又何必在这种场合给大伙脸色看?”
“喝花酒听唱曲,哼哼……”朱恒冷笑道,“大江北岸都丢完了,朝廷兵马大军压境,难道眼下有shime值得高兴的事?”
好友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是真喝多了,难道万人皆醉你独醒?文官武将,谁都知道情势不顺,可大伙就要因此成天愁眉苦脸装腔作势?”
朱恒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眼道:“你说老夫装腔作势?”
“忠言逆耳,要不是咱们多年交情,我懒得说你。”好友拉下脸道,“能在汉王跟前说得上话的文官武将数以百计,难道大伙都尸位素餐,只有你朱兄,或是李某人才有用?我劝劝朱兄,办好了自己的事儿,该逢场作戏便逢场作戏,日子照过。”他又放低声音道,“在乐安时就有人要加害朱兄,你难道把那事忘了?”
朱恒摇头不已。
好友见状生气道:“有本事你拿出辙来,如何能力挽狂澜?”
“你可别激我,我正有一策想进言王爷,今晚不是为这事心烦,我也不会摔杯子。”朱恒道。
“朱兄不妨说来听听。”
朱恒沉吟片刻便道:“从徐州败到江对面,一败再败,明摆着照现在的法子是行不通的,军中为何不思改变?同样是对付官军,那湖广的湘王一千打一万,每攻占一府之地不用一月,其中有何玄机?”
好友驳道:“这有shime好比的,朱雀军在湖广打的都是些地方杂七杂八的人马,咱们面对的可是京师三大营主力。”
朱恒道:“李兄说这话就外行了,士卒自然有军纪疏严之别,是否善战精锐之异;但京营和地方卫所兵同属一套律令,其配兵和布阵没有太大的区别。湖广的朱雀军能一次以少胜多并不值得注意,但多次击败数倍之敌,定有其特别长处。我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湖广的张宁造出了一种更好的火器,并布长枪火器方阵,以此克敌;朝廷不久前密令南镇抚司监造一批火器,也与这个消息不蒙而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等到京营得到了新的火器,并用于攻打江防,我们的处境更加堪忧。眼下的情况,汉王府绝不能固步自封,仍由局势向下,正该寻找转机之时了。”
他的好友问道:“朱兄所指转机是shime?”
朱恒道:“尽快设法得到朱雀军的兵器和作战之法,以用于对京营作战,试图改变目前的颓势。”
……朱恒的这道主张并没有不妥之处,但他在向汉王提出如何实现这个策略的方式时,便掀起了一阵舆情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