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对这镯子上的文字有些兴趣,便向我借去做研究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有些无聊地撑着头看向她,那神情不似作伪。
郭雅雯这回却是有些信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始终认为两人绝无关系,因为他们是全然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季凌恒是京都世家之子,自身能力极为出色,诗文流传极光,曾有过出国留学的经历。而沈青梧则不过是这小县城之中一商贾的女儿,甚至连宜县都没出过,差距如此之大的两人又怎会被她牵连到一起去了呢!
想到此处,她不禁笑出声,方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青梧,我为自己刚刚莽撞向你道歉。我真得很喜欢季凌恒,所以才这般失了理智。你不知我在省城读女校时,班上所有的女生都梦想能嫁给他,我也不例外,此次来宜县便是为了见到他。”
沈青梧却不知郭雅雯还是追星一族,她自己不曾对哪个人有过痴迷,所以不太能理解郭雅雯的心思,不管这终归是别人的私事,她不愿多管。
沈青梧对此置之一笑,“无事。”
只过了一会,原本愁眉苦脸的人一下便喜笑颜开,不断地同她说着自己在省城的那些趣事。
沈青梧只听着,并不多言语,只是时而点头以示自己再听。
几个小时的旅途后,总算进了省城,因为外面日头太大,郭雅雯没有顶着大太阳在外面闲逛的心思,所以沈青梧便建议直奔沈府去了。
下了车后,沈青梧率先走在前头,郭雅雯随她身后跟了上来。
刚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在门口守门的二人躬身喊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她眼中轻笑点头,这可是她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待遇,果然这沈府之人皆是会看人眼色之人。前些时候,她势薄,便无人肯搭理她;如今,她受了沈伯庸重视,这些人便将她高高捧起,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是有些为原主感到悲哀罢了。
郭雅雯却在进了沈府之后,眼睛不断地转着,不过郭雅雯只是好奇了一会,便有些倦了,心中还是有些瞧不上的。
沈家虽是一县富豪,对上省城霸主到底是有些使不上劲地。
这沈府之中,大夫人耳目众多,沈青梧前脚刚踏进家门,大夫人便得了消息。
花木繁盛的盆栽之间,大夫人用剪刀修剪着多余的枝叶。
大夫人道:“可知道跟在大小姐身旁的人是谁。”
那人只道不知,大夫人手起刀落,枝叶便纷纷滑落。
“去打听清楚再来回话。”
而那道小身影极灵巧的躲过重重障碍,从桌底的缝隙中穿越。诸人或沉浸在台上的戏曲,或闭目养神,无人发现场内竟多了一个小东西。
沈青梧专注于台上的表演,忽的感觉脚上有重物,转而又轻了下去。她不动声色地瞥向脚下。
红木地面反射着莹莹地光,一撮毛团子翻身倒躺在地面上,露出光洁的肚皮,还不时滚来滚去,玩得好不开心。
沈青梧打量了周围,见无人看向着边,不禁长舒一口气。她不知团子是如何躲过诸多人的视线混进来的,如今这般状况,最好还是不要让旁人看见它的好。
她伸食指向团子勾了勾,团子正抱着掉落在地上的干果玩得酣畅,哪里看得见她的指示。
恰在这时,团子玩得没边,一下滚到季凌恒脚下去了,沈青梧心一下提了起来。
团子却未知晓主人的担忧,不嫌事大地往季凌恒裤脚边拱了拱。
季凌恒微闭的眸子陡然睁开,他往地下一瞥,眉头微紧。将腿往旁边轻移过去,也不知团子怎么就和季凌恒杠上了,他移过去一段距离,团子就滚一圈,将原本已拉开的距离又拉进了。
沈青梧恨恨地瞧了眼无视她的团子,在季凌恒脸上渐有不耐神色前,忙作势凑到季凌恒背后,轻唤道:“季先生。”
季凌恒微微侧头,那露在黑色西装外的衬衣白得发光,且因着光线的原因,沈青梧只能看看到对方挺直的鼻尖,脸上其他部位便是一片模糊。
显然他因为沈青梧的靠近身体变得愈发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亦凝固下来。
沈青梧似是察觉了对方的不适,忙同他拉开一些距离后,才轻声道:“抱歉,我的猫惊扰你了。”
“无事。”
季凌恒咬字清晰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且声音清冽,如夏日甘泉,沈青梧不觉对他颇增了些好感。
早前,她便听说季凌恒素来不近女色,当时还不信,只以为他人前掩饰的好罢了。如今看来,这人真是性冷淡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沈青梧往凳子前挪了挪,然后伸出脚尖勾了勾团子的下巴,团子四只肉嘟嘟的爪子攀住她的鞋面,小脑袋往他脚踝处拱了拱。
她面容平静,似是专注于台上表演,实则全部的心思皆放在了脚上沉甸甸的重量。
小心将脚往回收,沈青梧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了,可正当她脚要全部收回来之际,团子从她脚上跳将下去,又蹭回到季凌恒脚边去了。
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心头也不觉来了火气。
正要踢它几脚,让它别再作妖了。可却被团子灵敏地躲了过去,她没收住脚直踢到季凌恒身上去了。
沈青梧脸一僵,快速将脚收了回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向看台。心中却恨不得剥了团子的皮。
其实她只是作势踢的团子,脚上根本就没有力道,踢到季凌恒身上的时候,也只是轻轻擦了一下。
季凌恒感觉到身体的触碰之后,低头只见一红色的鞋影快速闪没了踪影,而毛团子却抓着自己的尾巴懒洋洋地瘫在他脚边,笑意漫上眼角,却还未自觉。
台上的戏曲将要接近尾声,正唱捻做打地兴起的三姨太却突然瘫倒在台上,这调子便戛然而止。
因为中途出了这故障,沈伯庸面有不悦,招呼了立在一旁的管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管家便匆匆往后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