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陶天这个写字的还真不清楚该如何帮助莫雨笙解开这个结,便只能一直拉着莫雨笙去粉墨台。不断地用昆曲来缓和莫雨笙紧张的心情,阴差阳错之下,莫雨笙和陶天的水平不断提高。柳亦巧一边欣喜,一边遗憾……这两个好苗子怎么就没进他们昆曲系呢?
某天,柳亦巧皱着眉毛,倚靠在座椅上,一脸的疲惫。柳亦巧知道昆曲难学,可真正看到班级里的学生一点进步都没有,柳亦巧还是忍不住感到焦虑和……疲惫!尽管现在华夏注重文化传承了,但大多数的文化都是高深的,困难的。仅仅几十年的功夫根本不够,目前,昆曲系并没有对外招生,光华高中内的昆曲学生可都是业内各大家推荐来的。有基础,有天分,还有足够的悟性!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怎么这些学生一点实质性的突破都没有?是她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吗?可是……莫雨笙和陶天每天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的吗?
随后一节课上,一个学生的话让她恍然……
柳亦巧用严肃到刻板,失望至极的声音说道:“这么长的时间了,你们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昆曲系的学业是五年,也架不住你们这么挥霍啊!别的不说,就说下个学期的校庆你们要怎么办?”校庆校庆,这是整个学校的庆典,就是刚刚进校门的新生,还积极准备节目,勇于和老生争抢名额。哪怕最后没有成功,但这份勇气就值得点赞!
在说到校庆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一个一个都沉默不语。最后,有一个学生说道:“老师,就算我们和一年级的家伙准备了节目,也不会被选上,那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
柳亦巧震惊,说:“难道准备节目,这是无用功?按照你们这么说,全学校的新生就不用去参加了吗?重在参与,这个词语你们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们连参与的勇气都没有了?”
又有一个学生说:“老师,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昆曲实在太难。我有一个朋友,他现在在京剧系学习,和我一起进入光华的。可他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唱出《洪洋洞》了,而我们呢?别说独立唱一出戏了,就是吊嗓子时间长了,喉咙都会受不了……”
柳亦巧:“……”柳亦巧完全没想过,这群他们认定的昆曲未来栋梁会是这么一个想法……一瞬间,柳亦巧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绝望……就连这些“未来栋梁”都是这么一副随波逐流的模样,那昆曲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柳亦巧还有些茫然,当初那些人推荐的时候不是说这群人的资质很好吗?可是……如今一看,这群人的资质的确不错,可仅仅有资质还不够!学习昆曲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她如今有这功力,还是坚持了三十几年的吊嗓子,坚持了三十几年的练形体,日复一日地对着镜子端看自己的仪态和眼神……
台上穿着精致漂亮的戏服,画着浓艳勾人的装扮,带着精光熠熠的点翠首饰……看着很风光,看着很轻松,可这些哪一个不是需要扎实的基本功来支撑?背台词、练嗓音、塑形体……这些哪一样不辛苦?哪一样不枯燥?
为什么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她和她的师弟师妹,还有现任的昆曲大家能够撑过来,这些“天资过人”的骄子们就撑不过来?
柳亦巧气急而笑,说:“怎么?你们才学了多少年的昆曲?最长的有五年吗?最短的也不过两年吧!你们自己不愿意下苦功夫,就要怨愤昆曲的困难,这是个什么道理?你们谁能告诉我!”
教室内一片沉默,最后有一个学生说:“老师,我们不是怨愤昆曲学习难,只是想要老师您能理解理解我们……”
柳亦巧知道这个说话的学生是班内数一数二的学生,柳亦巧的笑容带着一点凄凉,说:“理解你们?那谁来理解我?理解我们这些可怜的老师?我们这些老师将昆曲的未来都压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那学生又说:“老师,我们理解你们老师的为难,可我们不是不努力,不将校庆放在心上。而是如今,我们连单独唱完一个片段都困难,谈何节目?”这学生也是聪明,明白如今柳亦巧对他们的失望源于校庆节目,那么他便将话题围着这个转。不是他们不准备节目,而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他们不是无胆不去准备,而是量力而行。柳亦巧这个老师虽然严肃刻板了一些,可这个老师却是真材实料的。
柳亦巧的视线从班级里坐着的二十个学生的面上一扫而过,清清楚楚地将他们面上的认可收入眼中。柳亦巧惨笑,“是吗?”原来……原来,这些未来们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