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爷爷和莫雨笙出来，已经是临近晚饭的时候了。莫明瑞一整个下午都坐在客厅中，明面上说品茶，但他那时不时往楼上琴房瞄的眼神就泄露了他的想法。

莫明瑞不甚明白，为什么莫爷爷和莫雨笙上去四五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莫明瑞作为莫爷爷的儿子，对莫爷爷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可就是因为太过了解莫爷爷，莫明瑞才会担心。担心自家小九被莫爷爷的高要求给吓到了，小时候莫明瑞就是在莫爷爷的高压政策下长大的。至今回想起来，莫明瑞都会感叹自己在莫爷爷的“栽培”下没有对音乐产生心里厌恶还真是了不起。为此，他还有意无意地隔离了莫爷爷和莫雨笙的见面，谁知道……

等莫爷爷牵着莫雨笙出琴房以后，莫明瑞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惊讶。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莫爷爷这般轻松愉悦了。

晚饭结束以后，莫爷爷端着茶盏说道：“明瑞、绮岚，以后每个周末都让小九过来跟我学习。”

莫明瑞吃惊，“父亲，现在就让小九正式学琴，会不会太早了？”就是他先前教小九的时候，都是一点一点来，不敢一下子太过了。一般来说，学琴的最佳年纪是在七--八岁。因为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识字，性格也没有七岁以前的多动。当然，还因为这个时候的骨骼没有四五岁的软，不用担心过度练琴而让骨骼变形。

莫爷爷吹了吹茶末，轻轻啜了一口，睨了一眼莫明瑞，说：“小九资质这么好，交给你我还不放心了。”刚才在讲解欢乐颂的时候，莫爷爷就发现莫雨笙的乐感十分出众，甚至比他还要优秀许多，而被莫爷爷评为“中庸”的莫明瑞更是比都不能比。

令莫爷爷感到糟心的是，莫雨笙的乐感虽然不错，但过于匠气了。换句话说，就是尽管莫雨笙有投入自己的感情，但对于技巧还是太过注重了。除非到达李斯特那种将技巧化为本能的顶级演奏家，否则太过注重技巧是会阻遏发展道路的。就是李斯特，莫爷爷敢说，对方到后期的时候，也是将技巧给扔一边。

就和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一样，音乐也是这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可有他在，那莫雨笙便可以直接跳过前两重境界……莫爷爷突然有些期待莫雨笙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世；而乐本是乐，毋庸特意去奏乐。

好在，现在莫雨笙才五岁，接触音乐的时间也不久。只要掰一掰、拗一拗，还是扭得过来的。

莫明瑞默默低头，看茶盏中澄黄的茶水。好吧，从小到大，他就被莫爷爷嚷着说“孺子不可教也”，他都有些习惯了。

余绮岚有心说两句，经过莫雨笙被绑架这一遭，她现在都有些惊弓之鸟了。只要莫雨笙不在她视线范围内，余绮岚就不可遏制地感到心慌。

莫爷爷也知道余绮岚的担心，只说：“你们白天将小九送来，晚上再接回去。我就是老了，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余绮岚抿唇，她也知道小九跟着莫爷爷学音乐是有着莫大好处的。放眼全华夏，能够和莫爷爷平起平坐的两只手数得过来。余绮岚勉强笑道：“是的，父亲。”

在莫爷爷和莫明瑞夫妇谈话的时候，莫雨笙被姑姑莫明兰给带出去了。

莫明兰带着莫雨笙和秦芳晨到一处亭子，让两个小孩坐好以后，就说：“小九、芳芳，你们可要好好相处，知道吗？”然后，对着莫雨笙说：“小九，姑姑去给你拿好吃的。”又转头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小女孩，说：“秦芳晨！好好照顾表哥，不然……”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莫明兰。

莫明兰暗地里又瞪了一眼秦芳晨，自己女儿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要不是孩子她爸总是拦着她，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明一个是一个女孩子，却总是和同一个院里的男孩子一起耍，还做了孩子王！真不知道哪里像她了！让她安静下来，别说是学琴了，就是坐一会儿，都跟要杀了她似的。

又瞄了瞄一边安安静静的莫雨笙，莫明兰心有戚戚然。要是小九是她的孩子该有多好！

等莫明兰一走，刚刚还安静着的小女孩立刻窜到莫雨笙面前。

莫雨笙微微睁大眼睛，眼睛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孩。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张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莫雨辰才率先开口，问：“芳芳，你的大名是什么？”

小女孩趴在石桌上，一直盯着莫雨笙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叫秦芳晨，秦始皇的秦，芬芳的芳，清晨的晨。”

那是……秦芳晨？

他上辈子的表妹也叫秦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