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羡慕她曾经爱过,也被别人爱过,在她生命的最后那段时光之中,她心爱的人和她在一起,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了猜忌和隔阂。”菲安娜的声音渐渐变得梗塞起来。
“和她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个可怜虫,从来没有人在乎我,我不知道父亲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我是一个半精灵,这里的精灵从来不将我当作她们中的一份子,我在这里是一个不和谐的存在。走出这个地方,只有恭塔古老师,希玲和莫妮纱对我不错,现在莫妮纱也不在了……我感到孤独,其他人难以想像的孤独。”菲安娜悲伤得吐露着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话。
“也许,你并不孤独,只是你没有注意那些关心你的人。”恩莱科不知道如何安慰菲安娜,他小心翼翼得挑选着字眼。
“这算什么?算安慰我?关心我?”菲安娜看了恩莱科一眼,她的语气仍旧充满了悲伤。
“不不不……喔……是是是。”一时之间恩莱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噗哧,你确实很有意思,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菲安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谁?他也是个关心你的人吗?”恩莱科问道。
“不,他恐怕是世界上最不愿意见到我的人之一,不过他确实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家伙,而且他和你有很多地方极为相似,他同样是极为罕见的天份极高的人,同样年纪轻轻便已经站立在力量的颠峰。”菲安娜缓缓得说道。
恩莱科突然间有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他几乎已经肯定,菲安娜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那个人,你想必也听说过,他就是索菲恩王国的禁咒法师恩莱科。普罗斯。”菲安娜轻声说道。
“我和他比起来,无论从名望还是实力上来说,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你怎么可以将我和他相提并论呢?”恩莱科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不错,你和他确实有着很大的不同。”菲安娜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凑到恩莱科身边,靠在恩莱科的怀里轻声说道:“他害怕我,对我充满了恐惧,而你关心我,给我以安慰,没有比这更大的不同了。”
“答应我,答应我唯一的要求,让我感受一下爱情,就像莫妮纱曾经拥有过的那样,关心我,爱我。”菲安娜的突然间用带着哭泣的声音说道:“哪怕你只是逢场作戏,让我感受一下爱情的滋味。”
对于菲安娜的哀求,恩莱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呆愣愣得坐在那里,神情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这样的场面,他曾经看到过,当初莫妮纱小姐和菲斯勒生离死别时的情景,和这一切是如此得相似。
恩莱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爱情,不过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面对此情此景,他的理智和智慧根本就起不到一丝作用。
面对着悲伤哭泣着的菲安娜,恩莱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才好,他笨拙的口舌,变得不听使唤起来。
甚至连恩莱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你怀里伤心哭泣,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
在几百里外,浓雾弥漫的山谷之中,那位神秘莫测的掌控者的首领,正静静得坐在魔盘前面,他的对面站着那个妖精。
妖精的双手放在魔盘两端,正中央那光滑明亮的镜面上,清晰得显现出正在精灵的领地之中上演的那感人的一幕。
“你的学生,确实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而且,她很懂得如何利用机会。”妖精说道。
“是的,菲安娜是我的弟子之中最出色的一个,从小便被命运所抛弃的她,可以称得上是最不容易被情感所左右的人。”掌控者总座语气低沉得说道。
“冷酷无情,最适合控制别人的人。”妖精冷冷得说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当年魔族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创造了她们妖精一族。
“你的弟子成功得捕获到猎物,你这个作老师的想必很高兴。”妖精嘲讽道。
“不,没有比这更加危险的作法了,你应该很清楚,对于心灵的玩弄,很可能会令自己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肆意玩弄心灵更加危险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刚刚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弟子,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另外一个弟子,这样的损失对于组织来说,实在是太巨大了。”总座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是说,她是最不容易被情感所左右的人吗?也许她会成功也说不定。”妖精不以为然得说道。
“但愿如此,不过这仍旧过于危险,对于菲安娜来说,她冷酷无情的根源是因为她奇特的身世,别人对她的冷漠,筑就了她冰冷而又坚硬的城墙,正因为如此,她才可以轻易得玩弄别人的心灵,而不至于深陷其中。” 。
“但是现在,她用她的身世当作陷阱,这就像是在厚实的城墙上开了一个洞一样,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城墙便会失守。”总座忧心忡忡得说道。
“你对于这一切如此了解,也许,你也曾犯过同样的错误。”妖精盯着掌控者首领说道。
“先哲不是说过吗?如果人能够不犯前人犯过的错误,那么人类早已经变得如同神灵一般伟大了。”掌控者首领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看到弟子身处于危险之中,你难道不打算解救吗?”妖精问道。
掌控者首领皱紧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得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么就让她做到底,只有遭受挫折才能够成长,只有从失败中爬起来,才能够走向成功。”
“你不怕她深陷这场感情游戏之中无法自拔?”妖精疑惑不解得问道。
“那样也好,无论如何总比现在这种样子要好得多,你以为菲安娜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吗?如果她在这场感情游戏中失败了,也许,她反而会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被保留下来。这就算是我,能够给予她的唯一的关怀。”掌控者首领缓缓说道,和往常不同,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感情的色彩。
说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一闪房门走去。
妖精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因为她知道掌控者首领现在要变回他另外一个身份,变成一个拥有完全不同的人格的人。
当掌控者首领变成那个人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跟在他的身边。
……
在精灵的领地之中,野蛮人和妖精绝对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恩莱科的请求,精灵们绝对不会让他们俩踏上精灵的土地。
在精灵们的印象中,野蛮人是粗鲁的化身、麻烦的根源,至于妖精,更是她们天生的死敌。
不过,恩莱科的请求,让精灵们颇感为难,她们不好意思拒绝恩莱科的要求。
依靠音乐的力量,恩莱科轻而易举征服了这些高雅而又美丽的生物。
现在恩莱科已经成为精灵领地中最受欢迎的贵宾。
在他的身边总是聚集着领地中大部分有空闲的精灵,她们要求恩莱科弹奏那些美妙的音乐。
对于如此盛情的款待,恩莱科确实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菲安娜却冷冷得提醒他,精灵并不是好客的生物。
之所以那些精灵还没有厌倦他,是因为他还有很多精灵们没有听到过的美妙乐曲。
一旦他再也没有新的乐曲能够满足那些“贪婪”的精灵们的时候,他所得到的礼遇将会立刻消失不见。
正因为如此,菲安娜好心好意得劝告恩莱科,不要去迁就那些精灵,每天只给她们听一两首乐曲就可以了。
不过恩莱科永远都硬不起心肠来拒绝那些瞪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得看着自己的精灵们。
总是尽力满足她们的愿望。
幸好,寄居在他灵魂深处的魔物莫斯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高产音乐家。
三百多首美妙的音乐,足够他应付那些精灵们的需要。
令恩莱科感到惊讶的是,那些精灵们对于音乐有着惊人的鉴赏力和记忆力,在大多数情况下,一首乐曲他只要演奏过一遍,那些精灵们就立刻能够学会。
当然,这也意味着这首老歌再也不受精灵们的欢迎,他得找寻一首新的乐曲来满足精灵们的要求。
恩莱科不得不承认,精灵确实是一种喜新厌旧的生物。
而且,他很快便发现,精灵并不是一种如同传说故事和书中描写的那样,爱好和平宁静的种族。
正如野蛮人马克鲁所控诉的那样,在冬天,精灵总是抢夺他们的水源。
精灵们对此感到心安理得,为了这件事情,马克鲁差点和精灵们争吵起来。
精灵之间也经常发生战争,而且理由往往可笑之极。
比如在精灵历史上曾有一场重大战役,发生在三千多年以前,那场战役最终导致了精灵一族分裂成两大阵营。
引起这场战争的原因,竟然只是为了在祭奠的时候,采用哪种音乐,一派认为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日子,只有纯粹利用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才能够获得诸神的赞赏,而另外一派认为歌唱才是取悦诸神的手段。
按照那些精灵们的说法,她们最终获得了胜利,失败的一方仍旧不肯放弃他们的立场,这些精灵进行了自我放逐,她们便是索菲恩王国现存的精灵的祖先。
当然恩莱科绝对相信,凯琴岛的精灵们肯定会告诉他完全不同的故事,失败并且被放逐的肯定会变成莱丁的精灵。
短短的几天之中,恩莱科便摸透了这些精灵的脾气。
不过他仍旧无法分别精灵们的性别。
和妖精不同,精灵们有雌雄的区别。
不过从外表上恩莱科实在是区分不出来。
所有的精灵都是那样的俊美,她们的身材也差不多,纤细而又柔弱。
更不存在胡须和乳房这种方便鉴别的标志。
正因为如此,每当一群精灵挤在他的身边,甚至坐在他的怀里,因为他弹奏的美妙音乐,而兴奋的浑身发抖还不停得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时候,恩莱科便感到很不自在,因为他不知道那些倒底是雄性的还是雌性的精灵。
……
和往常一样,恩莱科弹完了一首乐曲。
看一眼坐在怀里的精灵仙奴不停抖动着那显得比平时更长更尖的耳朵,以及通红的耳梢,恩莱科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
周围的那些精灵,看上去也差不多,对于她们来说,美妙的音乐就是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
精灵绝对不是一种懂得掩饰感情的生物,即便她们外表装得再冷漠,她们的耳朵也会泄露她们的情绪。
恩莱科轻轻得摸了摸仙奴的耳朵,那个耳朵又尖又长,小巧玲珑可爱极了。
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怀里的仙奴突然间浑身一振,身边的精灵们则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紧紧得盯着自己。
恩莱科被这么多精灵瞪视得有些心慌意乱,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连忙从精灵的耳朵上拿开他的手。
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仙奴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手拿回到耳朵旁边。
看她的样子,她显然很享受被抚摸耳朵的感觉。
“我想请你每天为我唱歌。”那个精灵好像很舒服一般,闭起眼睛轻声说道。
“好的。”恩莱科想都没想爽快得答应下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那些精灵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恩莱科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精灵们居然没有缠着他,让他再演奏一首乐曲。
这样安静的日子倒是并不常见。
顺着楼梯,恩莱科悠闲得往下走,他住的地方在领地的最底部。
因为妖精和野蛮人被限制只能够在最底部的三层楼面行走和居住。
恩莱科不好意思弃她们不顾。
“歌铃”之中虽然到处都设置着上下楼层的“浮台”,不过恩莱科想要乘着黄昏时分悠闲得欣赏一下日落前美妙的景色。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精灵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正当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就看到菲安娜小姐神色慌张得朝他奔过来。
“果然是真的,你这个白痴,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菲安娜怒气冲冲得说道。
除了愤怒之外,她的心中还有一丝悲伤,连菲安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会有这种悲伤的感觉。
“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恩莱科疑惑不解得问道。
“你这个傻瓜,你知不知道,精灵的耳朵不可以随便乱摸,抚摸耳朵,是精灵求爱的标志,你打算和仙奴结为伴侣吗?”菲安娜大声嚷嚷道。
听到菲安娜这样一说,恩莱科彻底傻掉了。
他一下子坐倒在楼梯边上,嘴巴张得大大的,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星辰,已经摸过我的耳朵了,他也承诺过每天唱歌给我听,菲安娜,你好像有些吃醋的样子。”身后那个精灵笑嘻嘻得说道。
恩莱科只感到自己的头变得更大了。
菲安娜则气鼓鼓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却没有兴趣和那个精灵吵架,她一把拉起恩莱科朝楼下走去。
出乎菲安娜预料之外的是,精灵仙奴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我们要去有妖精和野蛮人居住的下层,你跟来干什么?”菲安娜冷冰冰得问道。
“我和星辰是一对,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精灵理直气壮得说道。
菲安娜一言不发,拉着恩莱科往下层走去。
妖精和野蛮人马克鲁待在最下层的平台上,马克鲁趴在地上欣赏着日落的景色。
妖精则静静得等待着浮台将晚餐带来。
当恩莱科带着一个精灵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无论是妖精,还是野蛮人都大吃了一惊。
那个精灵看到野蛮人和妖精,同样也显得很不自在。
野蛮人也就算了,妖精能够看透别人脑子里面思想的能力,让精灵感到神经紧张。
精灵仙奴娇斥一声,一道金色光芒将她的全身完全笼罩住。
“神圣守护?但是你能够支撑多久?”妖精冷冰冰得说道。
“至少十几个小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精灵仙奴傲然说道。
“为什么将精灵带着这里来?”马克鲁迷惑不解得问道。
“这个白痴,不小心摸了她的耳朵。”菲安娜冷冷得说道。
听到这句话,野蛮人马克鲁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他还不停得用拳头捶打着地板,以此来宣泄他的极度兴奋的情绪。
“确实像是这个家伙的作风。”妖精也在一旁嘲讽道,她的嘴角同样挂着一丝微笑。
看到连野蛮人都知道摸精灵的耳朵所代表的意义,恩莱科更加羞愧难当,他确实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好了,不能再笑了,要不然会短寿的。”野蛮人马克鲁好不容易止住大笑,他喘着粗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个精灵?我事先提醒你,她们都是些很麻烦的家伙,而且精灵和妖精水火不容,想要摆平她们俩,恐怕不太容易。”
对于马克鲁的废话,恩莱科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无力得坐倒在地上。
菲安娜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恩莱科,她皱紧了眉头,好像犹豫不决了半天之后,她才说道:“也许,还有解决的办法,你留在这里,什么都别作,哪里都别去,不要把事情搞得更糟,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着菲安娜飞也似得朝着浮台奔去。
听到菲安娜说,还有希望,恩莱科立刻来了精神,他盯着渐渐远去的浮台一动不动。
过了一个多小时,菲安娜才回到他面前。
“快,跟我来,大长老想要见你。”菲安娜说道。
听到菲安娜的话,精灵仙奴立刻跳了起来,她尖叫着:“坏心眼的菲安娜,你居然去请求大长老,想要将星辰从我的身边强行夺走。”
跟在菲安娜的身后,恩莱科上了浮台,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精灵仙奴竟然没有跟过来。
浮台承托着恩莱科和菲安娜迅速得往上升去。
大长老所居住的地方,位于歌铃的顶部。
头上便是红彤彤的天空,晚霞缓缓得漂浮其上。
晚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这里空荡荡的除了正中央建造着一座神殿之外,连一棵树都没有。
“你自己过去,这是大长老的吩咐。”菲安娜推了推恩莱科说道。
从浮台到神殿,中间颇有些距离。
恩莱科惴惴不安得行走在这奇特的平台之上。
平台微微有些弧度,地板是用一种不知名的金属铺设而成,上面布满了金色的魔纹。
整座平台到处都布设着魔法阵,这些魔法阵极为奇特,它们甚至超出了恩莱科的理解之外。
构成魔法阵的魔纹和符咒,同样也是恩莱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那是远古神族的文字。
精灵是神族的宠儿,她们继承了诸神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遗产。
毫无疑问,这座巨大的空中城市,正是由诸神所建造的。
穿过平台,恩莱科来到神殿前面。
这座神殿和他所见过的任何建筑物都不一样,它就像是一座祭坛,又像是一座凉亭。
构成神殿的只是几根支架,没有屋顶和墙壁,也没有门窗。
但是一道不停流转着金色光芒的无形的墙壁,将神殿内外彻底隔绝开来。
正当恩莱科思索着应该如何进入神殿的时候,神殿之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尊贵的客人,请你进来,大门已经向您敞开。”
那声音柔和而又温馨,令恩莱科忐忑不安的心得以平静。
恩莱科迈步向前,金色的光芒在他面前不停的流转,形成一道漩涡。
穿过金色的漩涡,眼前一片光明。
那耀眼的光芒,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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