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夙容回到家中后,顾锦云每日必来。两人浓情蜜意,俨然如夫妻一般,差的只是那一纸婚书。
这段时间,朝堂中发生了不少变化,几位外任的王爷相继回京,大量官员职务变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丞相王清和的致仕。老丞相为官五十年,先后辅佐两位皇帝,被尊为“帝师”,智博功高而德隆,在朝中的威望无人能及。他的离开,对朝政的影响可见一斑。
王清和辞官后,众人皆以为他会衣锦还乡,却没想到他竟然决定留居京城,并在东街万古巷买了一座老宅子。原丞相府乃先皇所赐,他辞官后,便以“不在其位不授其禄”的理由将其归还。
王清和的两个儿子皆已去世,长子无后,二子也只留下一根独苗,名瑞泽,二十出头,刚被派往外地任职,积累政绩。王清和的生活起居,主要由寡媳照顾。
因为这位老丞相的到来,原本冷清的万古巷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时有达官贵人往来行走,不少心思灵动的人开始悄悄在此置房,附近的民宅跟着水涨船高。之前还有心怀不轨的人在戚家外徘徊,如今却是跑得干干净净。
戚夙容当初选择在此购房的目的终于初显端倪。
顾锦云心思细密,问道:“你当初为何会选择在此购房?”
“因为此处够偏僻,够幽静。”戚夙容笑着回答。
顾锦云摸了摸她的头,轻呢道:“或许,你天生福照。”
戚夙容笑眼弯弯,心情愉悦。这是自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如今朝局动荡,几位王爷明争暗斗,皇上已无心再关注戚家。
家人平安,生活无忧,她与顾锦云也即将修成正果,这正是她期盼已久的结果。
顾锦云最先察觉到她的变化,以前的她如园林中的花草,活得小心谨慎,不敢伸出多余的枝叶;现在的她,却像一只冲出牢笼的鸟儿,在天空中肆意地展示着它翱翔的姿态。这种快乐,时刻感染着他,让他流连忘返,无可自拔。
心情一好,身体也恢复得很快。数十日之后,戚夙容终于可以离开房间,正常行走。
在她养病期间,许琛与她通了几次信。“卓凡”突然消失这么久,多亏许琛帮忙善后。特别是阁老那边,本答应每隔一段时间便去拜访,谁知夙宝参考之事一解决,“卓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戚夙容感到很过意不去,只能以生病之由回应。
如今大好,戚夙容再次易容成卓凡,先去拜谢许琛,而后去给阁老请安。
阁老见“他”面容憔悴,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恶声恶气地叮嘱“他”好好休养,然后便挥手赶“他”回去。阁老与她虽相交不久,但对他确实颇为爱护。戚夙容暗暗决定将他当作自己的爷爷,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孝敬他。
戚夙容从御史府出来,经过一家甜品铺,打算买点甜点回去。谁知才走出几步,肩膀便被一人搭住。她回头望去,赫然正是多日不见的封湛。
“卓兄,好巧。”封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封大人。”戚夙容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封湛拉住她的手臂,说道,“相逢即是有缘,陪我去喝几杯。”
“封大人,实在抱歉,在下有事在身,不如改日再聚?”戚夙容挣脱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身后的侍从见状,犹豫着不知是否上前阻拦,毕竟尊卑有别,作为下人,不敢随意冲撞贵人。
“你有何事?”封湛瞥了瞥甜品铺,问道,“给人送甜点?”
戚夙容微顿,愣神间,人已经被封湛强行拉入酒楼,进了一间厢房。
酒菜上桌,戚夙容问道:“封大人有心事?”
封湛喝了几口酒,说道:“记得你曾给我算过姻缘。”
“信口胡说而已,大人不必当真。”
“是吗?”封湛面无表情道,“我也觉得是胡说。”
戚夙容沉默地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饮酒,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为何不说话?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吗?”封湛看向“他”,那眼,那鼻,那唇,真的很像她。看着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戚夙容并未注意他的变化,浅笑道:“大人心情不佳,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解闷而已,在下说不说话,又有何……大人?”
话到一半,手臂突然被他拽住,拉到近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夙容……”封湛目光迷离,伸手摸向他的脸。
“封大人,你做什么?”戚夙容心一跳,猛地向后仰,避开他的手指。
封湛回神,放开她的手,退开道:“失礼了,我将当作了其他人,你们……很像。”
戚夙容表情有些不自然,沉默不语。
“你为何不问我那人是谁?”封湛问道。
“这是封大人的私事,在下不应多问。”
“哈哈哈……”封湛笑道,“你怕是已经算到了吧?”他凑过来,又问:“卓凡,你说过,‘人的命运并非天定,卜算的结果可作为警示之用,却不可听天由命’,也即是说,人可以改变命运?”
戚夙容顿了一下,说道:“在下还说过,‘强求不可得,不如小退一步’。”
封湛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
“懂得取舍,亦不失为一种处世之道。”
“砰!”封湛用力将酒杯砸在桌子上,怒道:“取舍?为了她,我可以舍弃一切。但她为何要选择妥协?我的父母处处阻拦也就罢了,为何戚家也不让我与她相见?”
“你可以为她舍弃一切,那么,你确定她也愿意为你舍弃一切吗?”戚夙容探试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