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大山洗漱一番就早早躺到炕上去了。想着今天白天的事,他实在没胃口吃饭,怕家人担心才硬撑到晚饭结束,也没点蜡烛,顺着记忆摸过被子盖在身上发呆。
小半个时辰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有人点了蜡烛。大山立即闭上眼睛装睡,看到炕上鼓起一团,文氏还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已经“睡着”的大山,有些惊讶道:“这孩子今晚睡得早。”
“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李强打了个哈欠,他这几天累坏了。吃完饭手脸一洗,倒头就睡,惹得文氏又骂了几句,强迫李强起身换件衣裳再睡,李强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任由文氏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立即躺下了。
文氏将李强的衣服扔进木盆里,指使巧巧:“把这盆子端到门后面,明早上记得洗了。”
正在帮铁柱洗脚的巧巧立马照文氏的话做,铁柱坐在小板凳上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旁边小圆凳上的擦脚布,将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有些笨拙的擦脚。
“......睡得跟头猪似的,卖了你都不知道。”文氏有些不满的抱怨道,拉过叠得齐整的被子开始铺床,又推了李强一把:“睡过去些,你一个人就把炕头占完了,我们娘儿几个咋睡?”
李强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扭了扭身子让出些地方。
“哇——”铁柱劲儿没用对,凳子翻了,还一个屁股墩就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洗脚水也洒了出来,当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被铁柱的哭声惊醒的李强侧抬着头,睁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朝声音来源处问道。
“没事,睡你的吧。”文氏心疼李强,搪塞了一句,双手反撑在炕上伸腿就去够鞋子。
“哎呦,娘的乖铁柱怎么了?不哭不哭哦,姐姐不好,娘待会儿打她替咱们的铁柱出气。”文氏抱起铁柱哄着,一边扭头骂巧巧:“你怎么做事的,你弟弟还小你让他自己擦脚,要是摔坏了怎么办?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做事这么不走心,几天没打皮又痒了是吧。”
听到说要挨打,巧巧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文氏看起来对孩子好,那是对大山和铁柱两个儿子,在巧巧身上衣服遮住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文氏掐过的痕迹。她不知道为什么娘要这么对待自己,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就算嫌弃自己是女儿身,娘难道就不是女子吗?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巧巧的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转,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想先把木盆端到门后再帮弟弟......”
话没说完,文氏帮铁柱擦眼泪的动作就停了,扭着头就厉声喝骂道:“做错事不知道悔改还一个劲的犟嘴,你跟谁学的,啊?!盆子搁在那里又不碍事,你先帮你弟弟把脚洗干净再去怎么了?”
巧巧低着头咬唇不敢答话,只是端着木盆的手紧了紧,力气大得连指节都开始发白。睡梦中的李强也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跟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洗脚水倒了。”文氏将洗脚盆踢了一脚,里面的洗脚水又洒出来些:“家里啥事都要我操心,伺候完老的还有你们这帮小的,我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群讨债鬼......”
文氏骂骂咧咧的说着话,夹杂着铁柱抽泣的声音还有开门的吱嘎声,大山知道这是妹妹出去倒洗脚水了,他叹了口气,将被子拉上来些盖住头。
直到一家人都到炕上歇下了,吹了蜡烛屋子彻底黑下来,大山才伸出脑袋,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文翰哥是不想把那支毛笔送给自己,他翻了个身摸着枕头底下的那块柏木板,想着今天文翰哥在白白的纸张上挥毫的样子,他真的好想拥有一支毛笔。大山满心满脑都是那支毛笔,要是自己不多嘴问一句,现在应该在自己手里了吧,想到这里大山有些懊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文氏听到动静,支起半边身子,轻声道:“大山,你咋的了,人不舒服?”
大山立即摇头道:“没。天有点热,我马上就睡了。”说罢就平躺着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他刚刚已经有了主意,不就是动物的毛吗,这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