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忙道:“正是呢。老太太是没看见,尤氏也是个可怜的,说起她那个大妹子来一脸的不自在。”贾母就道:“说是尤氏的妹子的未婚夫婿,那也不成话,别说只是定了亲,便是成了婚的姑爷也没有随处乱串的理,别是那样看杂书看魔怔的,也想着墙头马上,来个才子佳人不成?殊不知,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的,所以编出来这样的故事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何尝他知道那世宦读书家的道理!”邢夫人忙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如今眼下只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更别说是那些大家子了,可知是诌掉了下巴的话。”
贾母就道:“尤氏之父说起来也是个官身,如何将女儿许了那样一个人?”邢夫人道:“老太太也知道尤氏现在的娘是她父亲后娶的,尤氏那两个妹子就是那老娘带了来尤家的。这亲事是在原来那家时指腹为婚的,后来张家败落了,尤氏的老娘也想过找那张家退婚,张家父子只是不肯,这才拖了下来。”
邢夫人所知的,都是尤氏告诉了她的。尤氏也是个爱面子又有些怯懦的,自以为张华那样烂赌无赖,带累了他们宁国府脸面,所以不曾把张华底细告诉邢夫人。不想因张家败落要退婚同因张华烂赌无赖要退婚是两回事,一个是嫌贫爱富,一个虽也有再聘之嫌,却也好算不得已,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一个女孩子往火坑里跳。所以贾母听着邢夫人的话,还没见着尤氏姐妹,心上已然不喜,便道:“既是尤氏老娘从那家带过来的女孩儿,这定亲退亲的事,也轮不着我们西府里说话,我更懒怠管。只是委屈了我们凤丫头,平日里那样活泼要强的人,唬得两眼都是泪。便是我这样冷心肠的大人看着也不忍。你也去瞧瞧她,好好劝导她几句,只告诉她,到底是东府里的事,我们这边也不好多管,叫她受委屈了。”邢夫人忙答应了,又陪着贾母闲谈了一回,这才退了出去。
王夫人那里虽也知道王熙凤这回吓得不轻,懂了胎气,太医吩咐着静养,碍着是她叫王熙凤往东府里去的,心里就有愧起来,只怕贾母迁怒在自己身上,不敢再托着个姑母婶子身份,扶着燕丝碧草两丫头就往王熙凤房里探望,进得门才见邢夫人也在,不免有些尴尬,只是不好退出去,强笑道:“嫂子也在。”
邢夫人见着王夫人,自然想起王熙凤这回受惊都是王夫人遣她往东府走一遭的缘故,虽说张华之事王夫人不能预料着,只是要是王熙凤不走这一回,也不能吓得这样可怜,对着王夫人不免就没有好脸色,听着王夫人招呼她,也只是哼一声道:“我来瞧瞧我可怜的凤丫头。真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孽,前几日是个不知死活的贱妇冲撞她,这才起床几日,好端端的出门又遇上这样的事。亏得我琏儿的亲娘在天保佑,这才保佑得她mǔ_zǐ没出大事!不然,哪里有颜面去见老太太。他日死在地下,更没脸见琏儿的亲娘!”
王夫人听着邢夫人口口声声提着贾琏的亲娘,脸上更有些挂不住。原来贾赦的原配妻子是修国公陈家嫡出的小姐,公侯伯子男,修国公是个公爵自然要比个统制县伯高出不少,而修国公嫡小姐的身份自然也胜过统制县伯嫡小姐。若是陈氏还在世,有修国公为后盾,只怕贾母再偏向贾政,这荣国府也轮不着贾政一房来住。
所以这回子听着邢夫人口口声声的提着陈氏,更暗刺着都是她作弄的王熙凤,脸上慢慢就红了,道:“嫂子如何说这样的话?凤丫头是我嫡亲侄女儿,如今又做了亲上亲,我疼她比之元春也不差什么,更胜过我那嫡亲媳妇。如今凤丫头有了身子,我更是喜欢得不行,恨不得一丝心不叫她操,一点子烦恼不叫她沾,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病得厉害,我珠儿媳妇又是新寡,当不得家,既然嫂子怪罪我累着了凤丫头,我这就去见老太太,以后不叫凤丫头管事了,不然,我岂不是没脸见老太太同先大嫂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到邢夫人进了荣国府,进展就可以快一点了。前面都是王熙凤在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