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二牛早前没有提醒他那桥有问题,本来就做贼心虚,此刻得了他这一礼,脸一下子就涨得血红,连连摆手道:“我,那个,我,本来就是应该的,表少爷不要多礼。”然后摸着头道:“到底是天,凉着冷,赶紧换衣服去罢,要不会病的。”
长寿嘟哝:“去哪里啊?我们的行李都在诸先生家,难道这样子回去?好几里路呢,走回去都已经风干了吧,不病才怪!我倒是无所谓,我家少爷要考功名的,可耽搁不得。”
诸先生家的确比自家庄子里远得多,可是没得四姑娘的吩咐,他也不敢做主。铁二牛摸着头不知该怎么办,只见苗丫又折了回来道:“二哥,姑娘让你找条近路先把表少爷领回庄子里去,直接就找太太,再请水老先生开服汤药。”
铁二牛见陆缄没有表示反对,心里松了一口气,问苗丫:“那你们呢?”
苗丫不自在地道:“我们还要先回清凉寺呢,出来这么久,荔枝姐姐她们该急了。”
铁二牛前头引路,长寿挤眉弄眼地和陆缄低声道:“少爷,等会儿舅太太问起来,我们就说……”
陆缄冷冷地道:“你忘了,我答应过不说的。”
长寿郁闷道:“我们只是说不泄露四姑娘偷溜出来在河里玩的事,又没说她害得你差点没了命都不能说。”
林谨容早前说的是,今的事都不许说出去,而且说了她害他掉进河里去不是照旧得扯出她偷溜出来玩的事么?她早就已经算计好要让他出丑的了吧?陆缄心很不好:“不要你多嘴,等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听。”
“哦。”长寿委屈地闭紧了嘴。
铁二牛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陆缄说不会告状,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转而厚着脸皮问陆缄:“表少爷,等会儿见了我家太太,该怎么说才好?”
陆缄平静地道:“就说我游山玩水,走到此处桥塌了,不小心掉进了河。你刚巧遇到,救了我二人就行了。”他的目光落在铁二牛腰间的渔网和鱼篓上,心想这话应该不会有破绽。
他这样平静淡然,还教自己怎么说话应对,铁二牛心里越发愧疚,摸着耳朵道:“表少爷,你莫怪我家姑娘。她心肠很好的,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只是年纪还小,拿不住轻重而已。她晓得我和苗丫都会水,不会有大碍……”
陆缄还没说话,长寿就爆发了:“她心肠好?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心肠好?再有她恶毒的人没有了。不会有大碍?你没看到那烂木头差点没砸上我家少爷啊?砸坏了她赔得起么?我家少爷可金贵着呢……”
铁二牛又尴尬又愤怒,尴尬的是的确出了险,愤怒的是说林谨容恶毒。林谨容的心肠分明就很好,从来不会为难人。于是他也对长寿怒目而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姑娘心肠不好?我家姑娘明明就叫你别往桥上跑的,你偏不听!就是你害了你家少爷,这会儿还要推给我家姑娘。哪儿有这样便宜的事?”
“我害的?”长寿一挽袖子,就要去推铁二牛:“你再说一遍!”
陆缄皱眉道:“长寿,闭嘴!退下!”
长寿委屈地住了手,铁二牛自然也不会再缠着他。三个人都是沉着脸闷着声走路,上的湿衣湿鞋被冷风一吹,都在打颤。铁二牛是个不肯吃亏的,故意问陆缄:“表少爷,湿衣服湿鞋子穿着不好走吧?”
长寿又要发蛮,陆缄却平心静气地回答了一声:“是。很冷,很不舒服。”
行至一半,忽听前头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少年出现在小路尽头,脚步匆匆,东张西望。
铁二牛看到来人,惊喜地喊道:“三少,我们在这里。”
那人赶紧跑过来,看到三人的狼狈样并不惊奇,只道:“四妹妹让我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