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时时有惊喜,时时有惊恐,时时有惊讶,同一件事,于甲而言是惊讶,对乙来说是惊恐,惊喜总是比较少。莫名其妙的,李尔感觉自己变成了哲学家,全因眼前这人。
这是个很时尚的女人,金发盘起有如职场丽人,化了浓妆却不显太媚,黑色正装紧裹上身勾画出丰满线条,领口间透出些许春色,细细银链系于长颈更添魅力;窄裙下,一双裹着深色丝袜的修长大腿成熟迷人,样式简练的高跟鞋使其挺胸抬臀,让那诱人线条更为完美。
“眼镜拿下来。”李尔隐约猜出此人是谁了。
女人的右手很轻微地抖动一下,全身肌肉倏地绷紧,很快又放松了。她快速地抿了抿嘴,似是极为忌惮李尔,对他的命令却不敢不从,只好拿下遮挡了小半张脸的墨镜。
李尔微微摇头:“我还真没认错人。”他伸出右手食指比划了一下女人黑色的眉毛,“以前看电视,我就特看不顺眼染头发不染眉毛的人,很古怪。要变身就变干脆点,一会你把全身的毛发染了,否则一点小意外就可能泄露身份。”
女人的视线在李尔脸上停了那么一瞬间,飞速移开,语带惊惧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过了,你全身是破绽。”李尔没想到她的怨念残留至今,“说出来,我怕你承受不了从帝国大厦跳下来。”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女人往后仰了仰脖子,似乎认为这能离李尔远一点,“我是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妆化得不错,看起来比你的真实年纪大了七八岁,衣服也搭配得很好。”李尔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记性有时很好有时不大好,很巧,我对你的印象很深。最主要的是,我们一见面你就表现出对我的恐惧。怕我的女人很少,少到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大哥的妻子,你觉得我会认不出她?”
只剩下?女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行了,再退就出大门了。”李尔摆摆手,指着凳子说,“坐下。”
女人忙不迭地坐了下来,坐姿端正,比普契尼见李尔时还要端正。她看了看李尔,张张嘴,又合了起来。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李尔坐到女人的对面,眯着双眼,嘴角弯起,似笑非笑,“总不成,我继续叫你茱莉吧?”
听见“茱莉”一词,女人全身一抖,险些没跳起来。很快,她控制好呼吸,稍稍垂下头,谦卑得像只柔顺的宠物犬:“夏洛特?诺维茨基。”
“德国人?”李尔轻笑道,“你会德语?”
茱莉,不,现在她叫夏洛特?诺维茨基了,她恭敬地回答道:“我母亲是德国人,我的德语说的还可以,在德国没人认出我是美国人。”
“唔,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天,我趁枪战逃了出去……”夏洛特再次回忆那痛苦的过往,几乎连浓妆也无法掩盖她发白的脸色。
记忆回到1972年的万圣节。她果断地抛弃狼帮,找到帮派中唯一倾向于她的军团司令,两人趁乱逃出。这个女人很聪明,早在很久前就留了一条只有她知道的通道,所以两人顺利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