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宗皇帝没有说话,只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微微侧过身,问坐在一边的太后道:“母后怎么看?”
云太后目光落在一直坐在边角处饮酒的谢家三姑娘,想着这姑娘不论容貌或者品性,跟自己嫡长孙倒是也般配,只是,可惜了……若子谦这孩子身上没有背负那样的重担,她可以做主将谢家丫头赐婚给子谦,可子谦如今既已经选了陈家姑娘为妃,自然不能叫他打了江南世家的脸面。
若是真将谢三姑娘赐给子谦为侧妃,依着子谦对谢三姑娘的宠爱,婚后怕是会只宠着这谢家姑娘了。子谦自然不会冷落妻室,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多多少少是会偏心的,再说那陈姑娘的确温柔贤惠,配得起子谦。
想到这里,太后叹息一声,又摇头道:“我瞧那孩子跟阿瑛两个喝得有些多了,便不要为难她们了,就随她们去吧。”
圣宗皇帝一向很敬重太后,听了太后的话,他点了点头,又说:“阿喜这孩子是越发不像话了,竟然胆敢当着母后的面说胡话,儿臣这些日子忙不得空教训她,待儿臣得空了,定然将她叫到跟前来好生训斥一番。”
太后笑道:“阿喜也是一番好心,当时若不是她那般说,怕是谢家三姑娘就要被长宁郡主讨去当孙媳妇了。”想着这事情,太后便摇了摇头,哼道,“京都城里谁不知道那张家七小公子是个扶不起来的泥巴,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谢三姑娘要真是说给他当媳妇,别说是燕平侯夫人了,就是我也舍不得。”
太后倒是没有顾及张贵妃,只说出自己内心想法,她确实觉得谢三姑娘配与张七郎着实是糟了美人儿。
宇文淑妃闻言微微侧头瞥了张贵妃一眼,见她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前方,淑妃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意。
圣宗皇帝微微垂了眸子,颔首道:“可阿喜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母后已经将谢三姑娘配与子谦的话,母后当时并未否认,儿子也是怕母后为难,所以儿子想问母后是如何打算的。”
太后道:“哀家一厢情愿将谢三姑娘许给子谦,那也得谢三姑娘跟子谦同意,若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哀家是可以再帮谢三姑娘择一门亲事的。”说到这里,太后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圣宗皇帝道,“陛下,哀家倒是觉得,谢三姑娘跟李世子是为绝配。承堂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哀家是真心希望他能够择个好妻子。”
云太后跟李承堂的祖母是亲姐妹,李承堂小时候的那些遭遇,她都知道,所以对这位小辈也格外疼一些。知道他到了成亲的年纪,怕唐国公不会给他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她特意下了道懿旨宣李世子进京。
如今承堂这孩子肯留在京城倒也好,就算唐国公回来了,往后有自己跟皇帝给这孩子做主,谁也不能欺负他。
台下又换了新的歌舞节目,太后被吸引了过去,波光流转间,她见着领舞的是张家丫头,便笑道:“一母同胞所出,绾绾这孩子各方面可比她哥哥好得多了。”对于给二皇子允选的这位正妃,太后还是满意的,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张绾绾身边那位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身上,不由问道,“那位穿白色裙子的是谁?”
张贵妃忙应着说:“是臣妾二哥新认的义女,听二嫂所,似乎跟绾娘十分投缘,叫林翘。”
太后点了点头,只觉得这姑娘身子柔弱无骨,舞姿轻盈优雅,又一袭白纱着身,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般。
一曲舞毕,贵妃娘娘给了赏赐,张绾绾便领头跪下谢恩。
太后见张绾绾身边跪着的姑娘眉眼极为清秀,瞧着不像是吃五谷杂娘长大的,那一身的仙气儿,跟其她姑娘不同,便多了几分好感,太后独独赏了林翘一堆玉坠子。林翘倒是不卑不亢地谢了恩后,就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倒是张绾绾,还跪着,似是有话要说。
张贵妃偷偷瞄了眼皇帝脸色,见皇帝只面无表情地望着跪在台下的张绾绾,便挤出一丝笑意道:“陛下,想必这孩子是有什么事情求着陛下,不若听她说说。”圣宗皇帝朝张贵妃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张绾绾道:“之前见陈姑娘作了一舞,至今难忘,想求太后娘娘,趁着今儿这样的大喜日子,叫陈姐姐再做一舞,让大家一饱眼福。”
当时陈婉婷所作之舞名曰“青莲舞”,此舞盛行于大齐王朝,又因朝代更迭,此舞也逐渐失传了。直到陈婉婷莲上一舞,才叫众人大开眼界。
这片荷园里最为壮观的,便是中间的荷塘,荷塘里的青莲四季都开得旺盛。这荷塘之前叫碧波塘,到了本朝才更名为荷塘,荷塘中央建有数个莲花台,莲花台上闪烁着耀眼的灯光,隐隐瞧着,便幻若仙境。
可不巧的是,陈婉婷前些日子因为练舞刚扭伤了脚,只能勉强走路,跳舞是不行的了。
陈婉婷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温婉地低垂着头,隐在纱袖间的手不自觉便摸向脚踝处,面上也有些尴尬。
坐在一边的二皇子杨允瞧了张绾绾一眼,浓眉微微蹙起,面上的厌恶更多了两分。
杨善站起身子来,朝着太后跟圣宗皇帝拱手道:“今日是太后寿宴,婉娘是孙儿媳妇,原该是给太后献舞助兴的,不过说来也巧了,前些日子婉娘不小心伤了脚,怕是不能孝敬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