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院枯坐的一整个下午,翻来覆去已经假想过无数种可能,最好的和最坏的,我都想过。对少良伯父根本无法反感,他的那份深情太沉重,重过财富,也重过生命,如今又成为考验我同华睿阳感情的试金石。
那些往事太过苍凉,逝者带着未圆的夙愿离开,我却觉得羡慕。许你一生,诚实耿直地一直守望,单纯得毫无瑕疵,真的很羡慕。
还有,我真的很想念父亲。
我从剧院离开,起身赴宴的时候,心里恐惧得要命,不过我不想再逃避,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算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要给父辈们一个交代。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紧紧握着麦站在台上,讲完那句话之后却再也无法张嘴继续说下去,嗓子像被卡住,我高估了我的胆量,现在我其实真的害怕得要死,那笔钱财本就不是我的,得到也好失去也罢,对于我其实都无所谓。我怕我真的一直活在他处心积虑营造的谎言中,我恨他为何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已经陷得这般深。
站在台上,已经越想越绝望,看来老天爷真的不愿眷顾我,将我每次投入的感情都玩弄成天大的讽刺笑话。
聚光灯下,我独自站在那里,突然就慌了神,一直自诩能稳得住的沈文初,哑然无语地在那里慌了神。
手突然被握住,耳畔是华睿阳熟悉的声音,他站在我面前,挡住我全部视线。他半揽着我,轻轻顺着我的后背,低声道:“文初,闭上眼睛,深呼吸,冷静下来。”
我照着他的话深深吸气吐纳,反复几次后觉得没有那么压气了,抬眼迎上华睿阳的目光,目光仍旧很深,我想我是不是从最初见面时就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看他虽然被众人拥簇,漠然的眼中却是厌世一般的寂寞,看了之后,就忘不掉,再怎么伪装成不在意,也忘不掉。
华睿阳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重,我心里却想嘲笑他,却听见他道:“冷静下来,文初,想想我对你讲过的话,现在只记住那句话。”
他叫我相信他。相处那么多时日,守着华家这个炸弹似的公开秘密,我丝毫没有察觉,他安排得这么滴水不漏,我当然会相信他。
那不是路人的事,那是我父亲的事,而我更不是路人,我是沈心诚的儿子。
华睿阳握着我的手,很紧,紧到发疼,我慢慢平静时,他却突然松开手,我心里一滞,他后撤一步,就那么果断地单膝跪倒在地,道:“文初,跟我在一起,不要轻易怀疑,也不要轻易退缩。我,华睿阳,向你求婚。”
台下一片安静,没有掌声,没有人声,聚光灯打在台上,台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木然站在那里,看着一直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华睿阳。
时间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顾雨突然冲到台上,挡在我面前,对华睿阳道:“够了,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答,就是不愿意,华先生不要再强求了,拜托看看文初脸色惨白成什么样吧。”
华睿阳还未起身,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拍拍身前顾雨的肩膀,把他拨到一旁,上前一步将华睿阳从地上拉起来,道:“华睿阳,虽然你脾气很差,以前对我也是劣迹斑斑,可现在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人品,哪怕你现在还没给我任何解释,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不过本来说好的,应该是我向你求婚,你急什么?”
我从衣兜里拿出戒指,给他戴上,道:“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