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完颜云舒手上茶杯微微颤了下，但很被她轻放桌面上，七分矜持，三分娇柔开口道：“本宫实话实说而已。若是本宫那侄女能有晋王妃一半本事，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没大脑事情。”

果然，完颜云舒自动避过了和梅妃有关系话题，径自说这今天把水洛烟叫到宫里目。水洛烟微敛着眉眼，没回应完颜云舒话，就这么淡漠坐着，她知道，完颜云舒话并不完全说完。

本已经放桌上茶杯又被完颜云舒拿了起来，还冒着热气茶，她这才就着喝了一口，缓慢说道：“紫儿那孩子，从小就被家兄给宠坏了，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娇蛮了些，无理了些，有得罪晋王妃地方，还请晋王妃多多包涵。但本宫说句实话，这紫儿会如此，无非也是因为爱晋王爷，生怕自己失了宠。当然，本宫也知道，这次是紫儿做不对，把事情闹大了，闹难堪了。本宫替家兄也替紫儿给晋王妃赔个不是。”

完颜云舒话里，一句甜，一句损，一句骂，一句安抚。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谦逊有礼，不以高位自居。但这话，听到水洛烟耳里，却显得不痛不痒。

任谁看着完颜云舒此刻地位，都应该让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非再这么计较下去。但水洛烟却没了动静，几分沉默坐原位和完颜云舒穷耗着。

那手里泡茶动作不曾停下。完颜云舒也不急着催促水洛烟，只是不免看向水洛烟眼神里，多了几分打探之意。两人偌大寝宫内僵持着，气氛中透着一丝诡异气氛，安静渗人，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真切，一旁伺候着奴才们，也显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许久，水洛烟终于开口说道：“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这嫁出府女子，便自是以夫家为天，娘家不得干涉。算起来，臣妾还需叫侧妃一声姐姐。她不仅比臣妾先嫁到府中，岁数也虚长两岁，实不敢说管教一词。”

说着，水洛烟微微顿了顿，又道：“这皇上有口喻，原本王爷是打算严惩，以儆效尤。但被臣妾拦了下来，怕是不好做人，所以才有如今之事。虽皇上说，这事交由臣妾负责，但这晋王府当家之人毕竟是王爷，臣妾也违背不得……”说着，水洛烟脸上不免也浮现一丝为难之意。

这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把这完颜紫关到柴房和她水洛烟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要找就请找慕容修，她水洛烟什么决定也做不了。也无形中告诉完颜云舒，晋王府当事之人，仍是慕容修，而非完颜家人，不是什么都是完颜家人说了算。

完颜云舒水洛烟这碰了一个软钉子，面色难看了几分。握着茶杯手不免紧了紧，颇有一丝发怒征兆。一旁奴才们显得加小心翼翼，看向水洛烟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苛责。

唯有水洛烟宠辱不惊，仍然淡坐原地，不时，把眼神看向了殿外，心里估算着时辰。

完颜云舒是趁着慕容修上早朝时辰专门把自己叫到宫中。而慕容修似乎料准了会发生什么似，这些天来，小七不曾跟着慕容修入宫，而是把小七留了府内。一来是为了帮助水洛烟好了解这些账目，二来，想必是为了防止这些可能存一切意外，比如现。

“你……”完颜云舒看着漫不经心水洛烟，有几分动了气。

但这斥责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门外已经传来了太监通传，道：“启禀娘娘，晋王爷慕容修求见。”

听到太监通传，水洛烟眉眼微挑，这心倒是放下了些。若比打太极，她可远不如慕容修来地道。而完颜云舒听到慕容修名字时，脸色也微变了些。但仍镇定要太监请慕容修入殿来。

慕容修身影才入殿，水洛烟便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叫道：“王爷。”

“见过皇贵妃。”慕容修带着几分笑意，对完颜云舒请安道。

接着，他不给完颜云舒任何开口机会，径自走到了水洛烟面前，说道：“爱妃和皇贵妃聊什么呢？本王下了朝，正好见到小七，正好奇，小七便说，爱妃一早就被叫进宫陪皇贵妃喝茶聊天，正好本王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说着，慕容修停了停，看向完颜云舒又道：“没打扰到娘娘雅兴吧。”

这什么话都让慕容修抢了先，完颜云舒冷着脸也不是，热络也不是，只得随口应了声。水洛烟便也自顾自给慕容修加了茶具，两人就好似把云舒殿，当成了晋王府一般自。

这不免，让完颜云舒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完颜云舒濒临发怒边缘时，水洛烟终于开口说道：“王爷，先前娘娘和臣妾提及紫姐姐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她把这皮球踢回到了慕容修面前。

慕容修一扬眉，说随意，道：“这是，王妃全权处置，无须来问本王。”说完，不忘给了水洛烟一个恶劣神色，微耸肩，告诉水洛烟，她随意就好。

小人！水洛烟心里咒骂了声。

而这一幕都落完颜云舒眼里，两人私下互动倒是让完颜云舒理解成了小两口打情骂俏，只见完颜云舒唇动了动，水洛烟便已经抢了先说道：“臣妾可否留娘娘一句口喻？”

“说。”完颜云舒允诺道。

“若再有下次，严惩不贷，娘娘不得干涉晋王府事。”水洛烟提出了条件。

这一次，完颜紫能让完颜森请到完颜云舒说事，下一次，就可以让完颜云舒请动皇上来干涉。有些事情，管人多了，做起事来便成了不那么利索。若是一次交换条件，能让这些隐形麻烦都销声匿迹话，水洛烟觉得，这笔生意还是划算。

显然，完颜云舒听到水洛烟话，显得有些犹豫。水洛烟言下之意她再明白不过。但这完颜紫性子，完颜云舒又岂会不知。这事若再闹到慕容云霄面前，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形象也可能一瞬间毁于一旦。

何况，她还想替自己儿子铺好康庄大道。

“娘娘，紫姐姐就算是小惩，也丝毫不曾伤筋动骨，住舒适，吃和平常无异。有些形式是做给外人看，免得落人口舌。”水洛烟又加了句，把完颜紫目前现状说了次。

完颜云舒终于开口道：“本宫准了。”

因为，完颜云舒也知道，若自己再不点头，不免，就会再此撕破脸皮。此刻，却真不是时候。完颜云舒敛下神色变有几分严肃，她势必要找个时间，好好说说完颜紫。小不忍则乱大谋，切莫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

而这个水洛烟和慕容修……

两人互动里，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完颜云舒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水洛烟得到完颜云舒首肯后，便起了身，不卑不亢说道：“臣妾再此谢娘娘。若无事话，请准许臣妾先行告退。”

慕容修听着水洛烟说辞，也站了起身。但完颜云舒却叫住了慕容修，道：“晋王爷，请留步，本宫有些话想问问晋王爷。”

慕容修敛了敛神色，水洛烟眼角余光正巧看向了慕容修，但很收回，若无其事对着慕容修和完颜云舒说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完颜云舒挥了挥手，水洛烟便退出了云舒殿，朝殿外走去。

小七和薄荷一直殿外等候，看见水洛烟一人出来时候，都有些疑惑看了彼此一眼，小七率先开口问道：“娘娘，王爷不是进殿寻你去了？怎么这下只有您一人出来？”

“被吃了。”水洛烟答随便，便低头朝前走着，边走边思考着。

完颜云舒先前提到了慕容修母妃梅妃，但自己问及时候又摆出了一副不熟架势。而慕容修欲离开时候，她却又单独把慕容修留了下来，是为何意？

而小七听到水洛烟话，嘴角抽搐了下，重复着水洛烟话，说道：“被谁吃了？”

薄荷一直默不作声跟水洛烟边上，没出声。水洛烟也没回答小七问题，又走了好几步，突然开口问道：“小七，本宫问你，王爷平日和皇贵妃可有往来？”

小七楞了下，很答道：“怎么可能有往来。这宫内人，避讳着王爷，就连朝堂之上，王爷也就是个摆设，走个过场罢了。若说有关系，就是多个侧妃这层关系，但平日绝无往来。”小七说一脸笃定。

水洛烟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着。偶尔，这眼角余光不禁看向了身后已经逐渐远出云舒殿，眼里总有几分深思。

小七看了眼薄荷，薄荷耸了耸肩，两人脸上都带了几分疑惑。

突然，一道清润男声，叫住了水洛烟，道：“洛烟？”

水洛烟怔了下，立刻回过身来，看着站自己不远处男人，那正是龙邵云，莫名有几味杂陈，淡淡笑着，走向了龙邵云，距离他一步之遥地方站定，轻声说道：“龙将军，多日不见，可好？”

小七自然认眼前人，心里暗自嘀咕了句“不好”。这万一要让慕容修看见，那不免醋意要上了心头。慕容修舍不得骂水洛烟半句，但是可会把他这个无辜受累人当成出气桶。相对于小七复杂神色，薄荷就显得淡定多。

“看什么，我们到一边候着吧。”薄荷淡淡对着小七说道。

“可是……那个……”小七突然不知怎么开口和薄荷说眼前事。

显然，薄荷并不受小七话里影响，甚至连眉眼都不曾动一下，说冷淡，道：“小七，相信娘娘比你我都有分寸！”

一句话，让小七叹了口气，顺从跟着薄荷退到了一旁。把空间留给了水洛烟和龙邵云。

——

“我很好，洛烟呢？”龙邵云很回着水洛烟，但顿了顿，他突然改了口，有些自嘲说道，“现该叫娘娘了。是属下失礼了。”

水洛烟嘴角难得浮起一抹不知是何滋味笑，唇欲张又闭，抽搐了半饷，才开口道：“龙将军……若当洛烟是朋友，那就按照先前叫法。若只当洛烟是娘娘，那就维持现尊称。我想，若只是后者话，我和龙将军之间距离近了些，态度也显得有些不太恰当。”

她说很淡，语气平稳，偶尔那尾声中一丝无奈，听出水洛烟此刻心情。

龙邵云手，握了握拳，紧了又紧，后带了几分颓然放了身侧，但是，那一声“洛烟”却再也没曾唤出口。

“我为难你了，是吗？”水洛烟眉眼里显得淡淡忧愁。

龙邵云话，就这么卡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空气中气氛也显得尴尬而静谧，两人除了无声眼神交流，再无其他。

后，是龙邵云先妥协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才道：“洛烟嫁给晋王爷过可好？他对你好吗？”

看着如此这般龙邵云，水洛烟脸上才浮起了一抹笑意，那提心头不自也放了下来，看着龙邵云笑意显得很暖，也很舒服。

“很好，龙将军勿担心。晋王爷待我也很好。”说着，水洛烟顿了顿，又道，“有些事情，不像外面说那般难堪。何况，我水洛烟怎么会让自己难堪，对吗？”水洛烟眉眼一挑，眼里是自信。

龙邵云看着水洛烟，许久不曾见笑意也染上了眉眼，那声音依旧低沉有力，缓缓道：“是啊，洛烟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难堪呢。洛烟是一个懂得该忍时忍，该做时做女子。一个西夏国特别存。以前我就常想，洛烟若是男儿身，必定会有一番大成就。但若是女儿身，就定会让诸多人拜石榴裙下。”

龙邵云能言善道也就只水洛烟面前才不隐藏，变自我许多。

水洛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龙将军这话里，都把我神话了。”

“我只是讲述一个事实而已。洛烟不必自谦。”龙邵云嘴角始终挂着暖暖笑意。只是看向水洛烟眸光中带了几分情愫，但他藏很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只要水洛烟过好，过是她所想过生活。那么，他龙邵云便不会多言一句。若水洛烟有一日过不好，那么，无论她身边站是谁，他龙邵云，也定不会相让。

猛然，慕容修身影出现龙邵云脑海里，他微皱了下眉，却一句话也不曾提及慕容修这个人。脑海中不断交替画面，让龙邵云思绪变有些纷乱。

莫名，他看向水洛烟眼神里，又多了一抹复杂。

“龙将军一直看着我，是否想说什么？”水洛烟问着龙邵云，停了停没等他回答，又道：“龙将军不是前段时间一直边疆，此番回京是要回来述职了吗？边疆近来战事稳定，百姓安居，比起以前，不知是好上多少。”

水洛烟把从慕容修那打探来边疆之事，顺口就这么提了出来。今日宫内看见龙邵云，确实脑海里也就只有这个想法。龙邵云一直都是个将才，慕容云霄很看好。诸多皇子大臣也急欲笼络对象，这个对象，也包括太子慕容澈内。朝野传闻便是，水天德年事已高后，这将军之位置定会是龙邵云。

但是，龙邵云态度则显得淡漠许多。功名利禄他不眼中。对于这些阿谀奉承，急欲拉拢自己人，永远保持了三分冷漠，七分疏离。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允诺。

而现，边疆稳定，慕容云霄自然也想把这匹放逐边疆好马给拉回来。把龙邵云稳稳稳身边。自然，水洛烟会这么想，也显得不那么奇怪。

谁知，龙邵云答案，却让水洛烟大吃一惊。

“不。我此番回京，是正式认命常驻边疆，以后，应该也没多大机会回京了。倒是你父亲水天德将军，正式班师回京，颐养天年。”龙邵云述说很平静。

“什么？”水洛烟不自觉提高了一个声调。

水天德是否回京，对水洛烟意义并不大。离开将军府时，水洛烟对水天德后一丝亲情也已消失不见。但是，龙邵云常驻边疆，却让水洛烟有几分黯淡，也有几分不解。看着龙邵云眼里，噙了几分复杂。

“为什么？”水洛烟冷静问着龙邵云。

龙邵云淡淡笑了笑，答得随心，道：“洛烟不是从来都知道我不喜这些官场之事。若能边疆自由自，又有何不好呢？塞外风光，可比这京城好上许多，草原，汗血宝马可以肆意奔驰，这样生活不是适合我？”

这番话，换来水洛烟一阵沉默，许久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看向龙邵云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飘忽不定。

龙邵云一双大手，横半空中，想抚摸着水洛烟发丝，但却显得犹豫，几番挣扎后，颓然放下了自己双手。

“真做了决定？”许久，水洛烟才开口说道。

龙邵云淡漠笑了笑，点点头，眼里有着坚定。两人间气氛，因为龙邵云这番决定而变有些尴尬，话题也戛然而止，谁也不曾再开口。就只任着这气氛萦绕两人周遭。

“是因为我嫁给晋王爷，所以，你才这样吗？若是如此？以后便不会再见了吗？”水洛烟突然看向龙邵云，认真问道。

“洛烟也有钻牛角尖时候？”龙邵云带了一丝轻笑，这下，那手没空中犹豫，而是淡淡抚摸着水洛烟发丝，又道，“洛烟别多心。只是那样生活真适合我。再说，有些东西，若没时间，怎能沉淀？何况，洛烟这么自由奔放人，又岂能真不见。也许，不久将来，就又能遇见了呢？洛烟不是说，有一天，可以好好看遍西夏山河？边疆风光独好，虽不如京城繁华，江南秀美，却别有一番风情，我想，洛烟岂会错过？”

很意外，龙邵云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倒不像平日寡言少语。

但，水洛烟看着龙邵云，却再也不曾开口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一旁候着小七眼尖看见了慕容修走来身影，连忙提了个声调，喊道：“王爷，您来了。”

薄荷面色抽搐看了眼小七，损道：“小七，好好一男人，学着太监吊嗓子，怪不自。”

小七面色顿时难看了几分，狠狠瞪了薄荷一眼，没好气说道：“我这不是提醒娘娘，王爷来了嘛。你没见到娘娘和龙将军说话，那感觉，都显得几分不舍！”

薄荷也朝水洛烟方向看了去，但却没多说什么。

本沉默水洛烟和龙邵云，自然也听到了小七这声叫唤。倒没觉得有和不妥和见不得人，只是微微拉开了几分彼此距离。

“晋王爷来了。”龙邵云先开口说道。

先前那能对着水洛烟洋洋洒洒说话男人不见了。只剩下生疏有礼龙邵云将军。

小七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慕容修，这心咯噔跳了一跳，慕容修只是淡淡撇了眼小七，什么话也没说，便朝着水洛烟和龙邵云方向走去。

水洛烟福了福身子，对着慕容修说道：“王爷。”

慕容修扶起水洛烟，习惯性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龙邵云则一直站原地不动，只是对着慕容修请了安，道：“臣龙邵云，见过晋王爷。”

“王爷客气了。”慕容修话语平淡，听不出情绪。

两个男人眸光空中交汇。慕容修一反往日温文儒雅，凌厉了许多。龙邵云也丝毫不避讳慕容修眸光，就这么任电光石火空气中碰撞，谁也不曾退让分毫。只是龙邵云看向慕容修眸光里，似乎还带了一丝暗藏警告。

“龙将军这是打算常驻边疆？”许久后，慕容才淡淡开了口。

“承蒙晋王爷关心，正是如此。”龙邵云回平静。

慕容修情绪敛了敛，又问道：“何日启程？本王定设宴和龙将军一聚。”

谁知，龙邵云淡漠笑了笑，才道：“明日。臣想，应该有所不便。”龙邵云算是拒绝了慕容修提议。

慕容修也不强求。只是一旁水洛烟听有些不是滋味。这时，龙邵云再度开口道：“若有机会，不妨晋王爷带着王妃一起到边疆来找臣，臣定当好好款待晋王爷和王妃。”

“一定。”慕容修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