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运的士兵们闻言吃了一惊,慌忙低头行礼。分队长偷偷看了崇仁亲王腰间的黄色刀把一眼,忙回答道:“报告殿下,车上都是忠勇将士的遗骸。”
冢田攻中将和崇仁亲王吃了一惊,忙跳下马来,摘下军帽向那些马车行了一礼。其他的军官也忙跟着行礼。
崇仁亲王叹了一口气,说:“诸君,没想到刚到平安县就看到了一幕惨具。唉,这些帝国的忠勇jūn_rén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家人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但没有多少悲伤的神色。对于高级将领,尤其是日军将领来,死多少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冢田攻中将数了数马车,发现才十三辆,就算每辆车上拖十具尸体,加起来也才一百多具,这点儿伤亡对于日军来说完全承受得起。于是忙安慰道:“殿下不必难过,为了帝国的圣战。这点儿牺牲完全是值得的。”
又打趣道:“来之见总是听到不好的消息,我还以为伤亡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现在看来,多半是冈村君为了多要一些物资使得手段罢了。”
其他军官也哄笑起来,有的还开起了玩笑。
那名分队长听了脸色数变,突然一咬牙,走到马车前哗啦一声将白布扯下,露出大大小小几口陶缸来。这些陶缸虽然不小,但想放进去一具尸体还是很困难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其他的押运士兵也纷纷扯下马车上的白布,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陶缸或陶罐。
冢田攻中将和崇仁亲王他们都吃了一惊。不禁疑惑道:“这是?”
分队长脸露悲色,突然打开一口陶缸,跪倒在一旁哽咽道:“请将军阁下和亲王殿下过目!”
三笠宫崇仁亲王到底年轻,闻言忙走到马车旁。一手扶着大缸。踮脚向里看去。没想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熏得这位亲王直作呕。崇仁亲王强忍着往缸内看了一眼,又伸手进去拨拉一下。突然脸色大变,跑到路边拼命地呕吐起来。几名军官吓了一跳,忙跑到崇仁亲王身边拍背、递水,服侍得好不殷勤。
冢田攻中将脸色微变,突然喝令道:“搬下来!”
“哈依!”
几名士兵忙合力搬下一口大缸,并抬头将领们跟前。众人忙围上来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缸内竟然是一根根血淋淋的手指,全用白布包着。一名少佐拿起来一看,白布上写的是死者的名字、职务,还是死亡时间和原因。
当然,缸里面也不全是手指头,还洒满了盐,估计是防腐。毛利副官他们又疯了似的冲向马车,接连打开几口大缸,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手指。
冢田攻中将又惊又怒,连声喝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分队长痛哭道:“将军阁下,我们联队在山里中了支那人的埋伏,伤亡惨重,忠勇将士的遗骸实在太多,无法搬运,我们只能,只能切下一根手指带回国内告慰他们的家人。”
冢田攻中将只觉毛骨悚然,忙喝问道:“纳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报告?”
分队长痛恨地说:“肯定是指挥官瞒报了战情,忠勇将士们的血都白流了!”说着和部下们都大声痛哭起来。
怀着沉重的心情告别这支“运尸队”,冢田攻中将一行继续赶路。三笠宫崇仁亲王还是跟在队伍里,不过刚才吐得太厉害,脸色显得很苍白。越往西走,路况越差,本来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路,竟然足足走了四五个钟头。等在天黑前赶到平安县城的时候,冢田攻等人的脸色已经像锅底一样黑了。
查验完证件后,一行怒气冲冲地赶来了设在东门外的日军司令部。沿途不时能见到成批成批的伤员,白色的帐篷搭了好几亩地。
“山下奉文呢?”冢田攻中将怒气冲冲地喝问道:“快,叫他来见我!”
山下奉文和第36师团的师团长井关仞中将、参谋长今村新太郎大佐都不在,最后还是副师团长山之内正文少将(在日军内部,副部队长只负责后勤,地位还不如参谋长)接见他们。互相敬礼之后,山之内正文突然发现带着黄色刀把的三笠宫崇仁亲王,忙鞠躬问好。
冢田攻中将不耐烦地问道:“少将,山下奉文和井关中将呢?”
山之内正文少将忙道:“报告将军阁下,山下司令官和井关中将正率部与敌在前线血战!”
三笠宫崇仁亲王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喝骂道:“八嘎!血战的结果就是十几马车的手指头吗?”
山之内少将一听,脑袋上的汗顿时滚落出来,慌忙低头请罪。
冢田攻中将制止了还要继续喝斥的三笠宫崇仁亲王,沉声道:“说说吧,山之内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之内正文一听,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起了这几个月的辛酸往事。起初,日军调**混成第8旅团和第14师团一部围攻冀西,并由督战官山下奉文亲自坐镇指挥。没想到却在太行山区遭到了守军的迎头痛击。
崇仁亲王斥责道:“难道强大的帝国陆军连区区支那三流部队都打不过吗?”
山之内正文忙辩解道:“殿下。华北的jūn_duì战斗力极为强悍,根本不是什么三流部队!”
崇仁亲王有些狐疑地看向冢田攻中将,冢田攻中将点了点头,说:“山之内说的没错儿!据我在参谋本部的调查统计,华北的支那军是战斗力最强的,尤其是郑胡子的嫡系部队。他的部下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是帝国陆军遇到过的最为难缠的对手?”
“纳尼?”崇仁亲王惊讶地说:“可我听说。他就是一个军阀。怎么可能比重庆军还厉害呢?”
冢田攻中将哼了一声,解释说:“那都是帝国为了削弱支那人的抵抗意志,做得宣传罢了。骗支那人的东西,咱们可不能信。”
崇仁亲王听了忙尴尬地点了点头。
山下内正文又接着讲。等日军好不容易扫清外围。攻入平安县之后。又遭到了新组建的二战区直辖山地**师的攻击。山地**师是郑卫国以平安县保安团为骨干(前身为第34旅),并从其它部队抽调大量战斗骨干和技术部队组成的。师长胡翼煊是二战区最善长打防守战的将领。
这支部队极为难缠,给日军带来了惨重的伤亡。仅仅过去了半个月,**混成第8旅团的伤亡人数就达到3000余人,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冈村宁次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了新占领的冀南,命令**混成第1旅团与参与对平安县的进攻。在付出惨得代价之后,日军终于占领了平安县旧县城一带,但是无力继续前进。
无奈之下,冈村宁次只好又抽调部队增援,并命令侵占晋察冀的日军分路南下,对平安县进行彻底封锁。
看过前面章节的都知道,这个平安县主要部分都在太行山东麓,紧挨着山西省,其中第十区就在山西省境内,是郑胡子后来开辟的。日军想要封锁,就得跟太行区的八路军干仗,好不容易打退了八路军主力,日军却郁闷的发现,这个山区根本没办法封锁。因为太行山实在太大了,山高林密,小路甚多,不可能把所有的路都堵住。
一连打了好几个月,进攻的部队换了一茬又一茬,日军却始终拿平安县没有办法。因为外面的药品、粮食和其它物资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往山里送。山内又有兵工厂,工人们知道事态危急,每个人都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每天都有成箱成箱的弹药往外送。
同时八路军方面也不断派出部队增援,都是跟日本鬼子打过仗的老兵。山地**师损失多少,外面就补充多少。这种情况下,除非日军能成建制的消灭山地**师,否则拿平安县根本没办法。
反观日军,物资首先要从东北千里迢迢地运到北平,然后又从北平千里迢迢地运到平安县,再从平安县辛辛苦苦地运到山里。由于铁路被彻底破坏,运输成本高得惊人。虽然冈村宁次把公路线守得极为严密,但总要消耗汽油吧?仅此一项就让日本不堪重负。
而且胡翼煊并不是那种只知道死守的主儿,他利用地形熟的优势不断出击,还经常派蓝鹰部队化装成日军四处破坏、袭扰,打得日军晕头转向。几天前新赶来增援的第36师团司令部也遭到袭击,使得日军伤亡惨重。师团长井关仞中将盛怒之下命令第224联队追击,结果惨遭伏击,几乎全军覆灭。冢田攻他们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手指就是。
观摩团的将领们一听,不禁面面相觑,想到陆军的惨状,纷纷把脑袋垂了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冢田攻中将犹豫了一下,问道:“山下内君,对于这场战役,你的看法是?”
山下内正文眼神闪过一道惊惧的神色,忙答道:“将军阁下,请恕我直言。平安县就是一块巨大的磨盘,会将帝国的血一滴一滴榨干。”
他犹豫了一下,又咬牙道:“除了赶紧结束这场战斗别无它法!”话音刚落,日军将领们都是大吃一惊,就连崇仁亲王也是闻声一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