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他们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等“失贞”女子的,即便她们已被册为公主,即便她们为了大明的辽东边关立下了赫赫功绩。
说白了,上至皇太后,下至张居正、谭纶、王崇古,甚至冯保,都只把这二人当作“工具”而已,不管立多大“功劳”,都不能逃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命运。
正因此如此,他们更不会让她俩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成为妃子,哪怕是最低等的“淑女”都不行。
“淑女”即是贞德贤淑之女,这贞德是第一位的。
几千年的封建残余,真是害死人!但是你要想在这样的封建朝代成为帝王,别说大治天下,只是立稳脚跟,都必须遵从这样的规则,不服不行。
他着实愣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到原来对这二人许下的承诺,他几乎头疼欲裂。
母后好象洞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也不催促他,就等着他的回答。
“这……”他犹豫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这还是听您的吧,一切由母后裁断!”
她既没点头,亦没摇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果照老身的意见,这二人如果安全归来,万万不可回宫?”
“为什么?”虽然皇太后的主张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但越是这样,他越是在心里为这二位苦命女子忿忿不平起来。
她面色如水:“不为什么!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什么都可以坏,规矩不能坏!”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仍在凭着一己之力与这千百年的制度作着最后的抗争。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已。
他咬了咬牙,还是把这最后的抗争拼了出来:“如果孩儿执意要这么做呢,就算朕是大明皇帝,也不行么?”
面色平静的皇太后给出了试图抗争的答案:“不行!绝对不行!钧儿,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一国之君的第一原则是什么,就是要遵守祖制,不可胡来!你忘了太祖皇帝在这皇宫院墙内亲自立下的那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红色牌子了,这么多年来,谁敢违反过?”
见孩子默然不语,她不禁着急起来:“钧儿啊,娘可都是为你好!对了,你不会是认为娘这是在干政吧?”
朱翊钧颓然抬起头,轻轻摆手:“不不不!孩儿当然知道母后是真心为孩儿好!这不是干政!朕只是觉得对不起这二位有功之人,即使她俩只是宫女,但也是人,是立了大功的女人。母后,您也常说女人不容易,甚至您自己也是婢女出身,难道您就丝毫不同情她们么?”
一下被儿子说中了软胁,她沉默半晌,方才抬起头来,眼里已是点点泪花。
“儿啊!母亲何尝不同情她们,何尝不知道她们二人迫不得已。你说得不错,她们也是人。不过,母后还是要说不行!因为你如果让她们回来,甚至娶她们为妃,就会给天下臣工以口舌,甚至被所有人唾骂。我们现在刚刚站稳脚跟,一步也错不起啊,孩子!”
话已至此,她竟然啜泣起来。
他其实也想过去和她抱头痛哭,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妥,只能轻声安慰:“母后!您别哭啊!您要是一哭,连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话才说完,不由得眼里也掉下泪来。
她抱住了他,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儿子,其实为娘知道你难,真的知道!”她于哽咽中几次想说其实早就知道他与她俩有男女之实,但还是忍住了,始终没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如果他将此挑明并以此为说辞,就更没有理由狠心拒绝他了!
他也是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说出一句:“母后!您就说怎么办吧,孩儿照办就是!”
她开始止住了哭泣,试探性地说了一句:“钧儿,既然为娘问你这个问题,就已经作了些准备。我且说一个办法,你看看可不可行?”
他紧盯了她的眼睛:“母后请说!”
她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冯保,低声说道:“娘听冯保说了,在东南沿海这一路,你们已经打算对付福王朱廷贵和闵维义、钟钦良二位巡抚,好给戚继光和胡宗宪两位将军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倭寇,是吧?”
他点点头:“母后!确有此事!前段时间让福王来到京城尽情夸耀一回,而且还把闵、钟二位巡抚的小女儿嫁与他作侧妃,让他们三人结好,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好让戚、胡二人寻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