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大雪更是下下停停的,头天下的厚厚一层的雪,第二天大大的太阳底下刚刚化开些,一个晚上就连冰带雪的冻上了,第三天一场大雪又来了,再化再冻再下雪,几番下来积了足足一尺多的冰雪,懒惰点的人家几乎被堵在房里出不了门。
两个小丫头也被瑶光吩咐了不必过来,只在自家练习,暖和了再来,一则是天气太冷,路上冰雪又厚,两个孩子天天来回两趟容易冻着,再则是大雪封山,山上的狼群最近也不大安稳,频频的下山来找吃食,村里的鸡被拖走好几只,一人高的猪圈四周也尽是狼蹄印子,墙角好几处几乎被刨开大洞。
因着养猪是个脏事儿,村里村民又聚居在一起,为了安全,都紧挨着,院落也不甚大,是以猪圈就全集中在村子西头,你家挨着我家,我家挨着她家这样散布在一起。
只有一样,虽在村子外沿,猪圈的墙却都是一人高的土坯墙,原本为的是防狼,其实也就只能防防往年里不缺吃食的君子狼而已,像今年这样不守规矩的饿狼们却是防不住的,只要挖出一个大洞,有样学样的,整个村子里百十头猪一头也保不住。
只看绕着猪圈周围的狼蹄印子,常来光顾的狼群怕是得有五六十匹不止,一百头猪还不够狼群几日饱餐的,可这大雪封路,那百十头猪,就是亏本也卖不出去,不得已,村里组织了壮年劳力,尤其是家里有猪的,编成一队队的,晚上点着火把,轮流绕着猪圈巡逻。
郑钧这些日子里,每天起早出去,半下午回来,见天能带回能四五张张新鲜狼皮。
只是瑶光心疼的不行,山上冰雪覆盖,行走都不容易,何况是打猎。于是每日都起大早张罗着郑钧热乎乎的吃了早饭,还要检查他的穿戴,猫豹皮的靴子,兔皮作里子,絮了厚厚一层新棉花的及膝大袄,狐狸皮的遮耳帽子,兔皮手套,一样一样仔细检查过才放他出门,家里最好的皮子全被瑶光强硬的拿来做了郑钧身上的穿戴,“剥狼皮的时候也得给我带着手套,弄脏了回来我洗,你要敢摘了手套冻了手,仔细我恼你哦。”
检查完,瑶光凶巴巴的嘱咐郑钧,郑钧一贯的习惯是在山上打了猎物,就地剥了皮,兔子肉就装回来,狼肉,猫豹肉,狐狸肉这些就扔了不要,只把皮子带回来,或卖钱或熟好了自己用。
前几次回来,瑶光见郑钧的手上冻得红肿,家里一暖和就痒痒,施了苦肉计,才从他嘴里撬出实话,原来他怕脏了自己亲手做的手套,每天光着手在雪地里剥皮,抓着冰雪擦洗皮子。
瑶光心疼的直流眼泪,从王氏那里打听了土法子,在冻得死硬的菜地里抛了些茄子根,煮了水给他泡手,几次下来,痒的才轻了些。 是以每次出门瑶光都要凶巴巴的叮嘱一遍,她不能管着男人躲在家里不出门,只能在他身上多用心思,让他吃饱穿暖少受些罪。
郑钧宠溺的抱了抱瑶光,“阿瑶放心,我再不会冻着自己让阿瑶心疼了。”手上的冻伤倒没什么,只是阿瑶的眼泪流得他心里发疼, “回去吧,插好门,走路小心!”
“嗯,你也小心,早去早回!”
郑钧备着竹筐,挎着弓箭,手提长刀出了大门,直看着瑶光插了门栓,耳听着她开门进了屋子才迈开大步进山去了。
大雪以来,山上食物短缺,野兔野鸡野猪之类的动物冻死饿死不少,狼群没了吃食,被逼着下山来祸害。
山下遭殃的人家不在少数,他这些天大概的在山上转悠了几处,三十匹以上的狼群就有两三处,孤狼,独狼还有许多。
他就是打猎也只敢射杀那些独狼,狼群是不敢惹的,单枪匹马的,惹了狼群很难逃开,就是逃出来,也免不了被报复,狼这畜生报复心理极强,一个不小心被跟到家里,见天的绕着自家宅院嚎叫就不是个事儿,也容易吓着阿瑶。
白日里,郑钧刚走不大会儿,张大牛和王氏一家就来了,见郑钧不在,张大牛向瑶光打听了郑钧的归时,说了再来就回村去了,王氏见瑶光自己在家,就和闺女儿子留下来,陪着瑶光说话。
瑶光从厨房端出一碗鸡蛋羹并两个勺子,让妞妞和小虎分着吃,自己和王氏坐下说话。
“这么稀罕的东西,妹子快端回去,留着你自己吃了补补身子也好,给他们作甚?都吃的饱饱的,别糟蹋了好东西。”王氏见碗里盛的是大半碗的鸡蛋羹,忙推迟了,从瑶光手里接过碗就要送回厨房去。
鸡蛋这种东西,天暖和的时候可不稀罕,养十来只鸡见天的能捡三四个鸡蛋,除了攒着卖钱的,多多少少还是能匀出几个给孩子们吃的,可这大冬天的,就是镇上的财主都不一定能吃上几个鸡蛋,郑家的鸡蛋不定是郑钧在哪花大价钱弄回来的,必定是给瑶光补身子用的,她可不能没眼色的给孩子吃了。
“哪里是什么稀罕东西,喂着嫂子和小惠舅母给的那七八只鸡见天能捡三四个鸡蛋,还不够我吃的么?… 嫂子快端过来吧,仔细凉了,孩子们吃了不好克化。”
瑶光说着话一手拉了妞妞,一手招呼小虎进屋,王氏听了,有些迟疑,冬天竟也能捡到鸡蛋么?见瑶光又催促,才端了鸡蛋跟着进了堂屋。
瑶光接过鸡蛋羹,放在小几上,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妞妞跟瑶光惯熟了,听了王氏让瑶光留着补身子的话,便仰着头嫩声说道:“婶婶吃!妞妞不吃!”
“婶婶吃过了,这是专门给妞妞和哥哥留的?妞妞喜欢吃么?”瑶光很喜欢妞妞和小惠,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之前常常的留她们一起吃午饭,要不就是半上午半下午的给她们弄些小点心一类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