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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竹生失踪,头一个发现的便是原本跟他走在一排的吕思。他走着走着就觉着右边忽然变得空旷许多,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老剑客不在了,便高喊一声“封老剑客不见了”,想叫众人跟他一起回去找找。
这一声远远地传出去,却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他一眼。他又喊了一声:“封老剑客失踪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大伙儿可愿和我并肩子去?”
他的声音更响亮了,可还是没人理他:陆平原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清景;孟藏风则把罗管家当成杀人凶手,半刻也不肯错开眼睛;而他夫人白慕香则是既怕鬼怪又来,又怕自己的丈夫冲动惹事,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敢放松,竟没一个发现队伍里丢了人的。
他叫了几声都叫不动人,一怒之下索性自己回头去找封竹生。才往回走了没几步,风就猛然吹了起来,不知是灰尘还是什么东西夹在风中迷住了他的眼。
吕思闭着眼往前走了一阵,眼里泪水直流,把灰尘冲了出去。再睁开眼时,他却像走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院子,脚下地砖陈旧开裂,有几个地方不知是被踩的还是重物压的沉到了泥里,大片荒草从砖缝里长出来,映着不远处青石屋窗隙里露出的点点火光,显出一种妖异的淡红色。
他“咦”了一声,又揉了揉眼,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屋里有人低叹了一声,声音喑哑低微,还带着股难言的惆怅:“这里是炼剑的剑庐,你来这里当然是要炼剑了。”
“阁下是谁?在下江左吕思,阁下可曾见过封竹生封老剑客?”吕思深吸了口气,对着剑庐高声喝问,下意识握紧了腰间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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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惑山庄的正院是传统的三进大宅院,他们这些客人原本住的是花园外加盖的小院,走到正院里这一路就花了一顿饭的工夫。
一路上夜色凄凉,草木森森,除了清景和沈老师之外,随行的每个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远远看到院落里橘黄的灯火,哪怕明知其地不善,众人心里还像是游子望见了归家的路般,松了口气。
正院上房就在眼前,房门大开,里面仆从如云,出出入入地忙碌着。一个年轻男子从台阶上走下来,迎上来深深施了一礼,僵硬地笑道:“在下罗漠,各位贵客远来,我等却因星皇剑正在锻打的最后关头,没能好好款待诸位,实在失礼了。”
罗庄主冷哼了一声,右手一挥,皱着眉头命令道:“做事这般啰嗦!我还要回剑庐盯着,你在这里替我管待客人,务必让每个人都满意!”
罗漠偷觑了他一眼,唯唯喏喏地点头答应着,伸臂一引,请众人进屋。
他这一起身,房内灯火也跟着他亮了起来,灯光透过半开的窗扇照出来,在众人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清景头一个走向房间,孟藏风却踏前一步拦在罗庄主面前,执意逼问他徐方礼在哪儿。
纵然徐方礼人已过世,魂魄也被仙长收镇在书里不得复生,他也要带着他的尸身回乡安葬!
“孟大侠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就陪你到徐大侠所住的院子里走一遭,让你亲眼见见他。”罗庄主嘴角勾了勾,声音比之在外院时更有力了几分,脸色不知是被火光映的,还是又有别的神异,也略显出了几分红润。
白慕香也走到丈夫身边,坚定地说道:“你我夫妻一体,你要跟他走,我也着陪你。若真有什么变故,也落个生死在一起,不负你我夫妻一场了!”
陆平原本想劝他们留下来,有清景在的地方才比较安全。那位罗公子却苦着脸走下台阶,拱手挡在了他身前,哀苦地说道:“我听说过陆大侠的名声,你是江东第一流的剑客,我父亲这些日子行事颠倒,我当儿子不敢有违父命,请陆大侠……”
他忽然屈膝跪了下去,当着满院仆人的面恳求:“请陆大侠救我一家!”
陆平原未及防备,实受了他这一跪,只得上前去掺服他,一面放柔了神色劝慰道:“贵庄的事我未必能插得上手,公子若真有意相告,便从徐方礼徐大侠的事说起吧。应公子……”
他知道只有应清光通阴阳之术,刚才也镇压了徐方礼的魂魄,若有人能解决这座山庄的事,必定只有这个人,便回头叫他一声,想让他过来一起听听罗少庄主想说什么。
可是回过头去,哪儿还有应清光!哪儿还有刚才挤挤挨挨的一大群人!
满院子的仆人都已随着老庄主离开,就连院里的光芒都像是被带走了,整片天地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屋里一片火光,温暖得叫人忍不住想进去。
他和罗少庄主一起进了正院,清景却被罗管家拉到了院落一角。
这一路上他都只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怀里的金乌,就好像那鸟变成了真金打的,怎么看也看不够。罗管家连叫了几声,他才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还胶着在金乌身上,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管家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有事儿?”
罗管家眼神阴冷了几分,嘴角却堆上笑意,朝他低了低头,笑道:“正是有些事要请公子解惑。”
清景仍是只管低头看鸟,完全不在乎他说不说。罗管家从没被人这么轻视过,越发恼恨他,索性凑到清景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老朽若没看错,公子应当也不是人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