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熙白没想到爷爷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中,爷爷总是十分威严的拿着他的龙头拐杖,目光炯炯,精神矍铄,头发整整齐齐的往后梳着,总是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中山装或者上好面料的唐装。爷爷是严肃的,他甚至很少看到爷爷的笑容,因为他要树立他颜家老大的绝对领导地位,甚至面对外人时候的笑容也是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可是现在,爷爷却坐在轮椅上,头发虽然一丝不乱,却已然变成满头银丝。整个人形销骨立,一双眼睛也浑浊不堪,只是在看到颜熙白的那一刻,那双眼睛居然溢出泪水来。他颤动着唇,伸出消瘦得如同鹰爪的一双手来。
颜熙白心头震动着,忙上前两步,牢牢抓住爷爷的那双手,哽咽道:“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颜老爷子喃喃的重复了两句,“没想到我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你回来。孩子,爷爷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爷爷,这几年,我也是事出有因,我……很抱歉。”颜熙白有些惭愧,自己只顾着陪悠悠逍遥快活,甚至忘了爷爷一个人撑着整个家族是多么辛苦。大概从小他就觉得自己过得很压抑,潜意识里把这次奇遇当做一种解脱,如果不是因为悠悠要带孩子们回来,他大概永远都不想回到颜家,永远不想当回以前的颜熙白吧。不过一切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使他中途逃脱了自己的命运,还是会回到命运的安排之下吧。
“豹子,带少爷去换衣服,通知所有堂口的堂主,一个小时候开会。”颜老爷子的精神似乎突然之间好了一些。
“爷爷,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做,能不能晚几天再召集堂主们开会?”颜熙白心中挂念着悠悠和两个孩子,现在只是归心似箭,想赶紧把他们从安恺陌家接出来安顿好,才有心情做别的事情。
“熙白,你知不知道,这几年,你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多少人虎视端端的看着我们颜家?他们都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来,希望我们颜家的产业后继无人,然后只等老头子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彻底踩垮颜家,分食颜家这块肥肉!这几年,我费尽心思,却也只能保住我们颜家的主要几个产业,有多少堂主勾结外面的人谋划着窝里反?最可怕的,是人心,是时间!你却还要让老头子我等?”颜老爷子顿了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爷爷!”颜熙白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改说些什么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为这样,他总觉得爷爷在幕后掌控着一切,他以前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用当他的颜家少爷,他却还总是觉得是颜家束缚了自己,自己从未想过要为颜家付出些什么。
“熙白,你母亲以前就是不听我的劝告,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最终她换回了什么?留下你和我这个老头子,早早的离开这个世界。爷爷告诉你,权利才是至高无上的,当你站到一个没有人敢反抗你的位子的时候,大家巴结你都来不及,更何况你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呢?”颜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颜熙白虽然并不十分赞同爷爷的话,微微皱起眉头,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权利的确很重要,如果他现在有权利在手,能够独立在爷爷的管辖之外的话,他立刻就可以拿着自己的户口本去跟悠悠结婚,也能轻而易举的把两个孩子的户口纳入自己的名下。
“爷爷,我去洗澡换衣服,不用一小时了,半小时后,我们就可以开会了。”颜熙白站起来道。
“好、好好,不愧是我颜家的孩子,熙白,相信爷爷,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颜老爷子欣喜的点点头,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神采来。
颜熙白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拉下赌桌后面铠甲的武器,暗室的门悄无声息的开启,颜熙白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眼眶热了热。他不再的这四年,房间依然一尘不染,跟他没离开的时候是一样,甚至连小茶几上,都放着新鲜的水果,竟然还有最新出来的游戏光盘。原来爷爷如此的在意他!他坐到久违的沙发中,拿起游戏手柄,细细的抚摸着。
也许是因为爷爷的管教太严厉,甚至不给他一丝的自由,所以他从青少年时期开始,就带了叛逆的情绪,自暴自弃,甚至认为,他不开心,就要让所有人陪着他不开心。可是他却忘了,在他还小的时候,每次犯病,都是爷爷不眠不休的照顾着他,给他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每次寻到治疗哮喘的偏方,爷爷都如获至宝一般,细细的誊抄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还亲自为他试药。
怕药苦他不肯喝,他就寻访各种名医,看看药方子能不能做少许的调整,让药水不那么难以下咽。爷爷从未放弃过医好他的念头,甚至哪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辈子都这样了,爷爷却还不厌其烦的为他换一个又一个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