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关我,放我出去!”我握着栏杆朝胖女警的背影喊,但没人理我。
“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放了你的。”想不到,我的狱友竟然主动开了口,并且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我回头看看她,“中国人?”我问她。
她点点头。
看到她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觉得她说的话应该可信。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为表诚意,我主动交待道:“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警察,他想勒索我,我不肯就范,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女孩笑了,露出一脸“你真笨”的表情,说:“你应该给他钱的,给了就没事了,算你倒楣,遇到了一个靠勒索中国人赚外快的警察。”
“是这样……”我有些明白目前的状况了。“那你呢?”我问她。
“我在柳布利诺市场给舅舅打工的,今天阿蒙扫荡了市场,身份不合法的全给抓起来了,我舅舅疏通了关系,我才被关在这里,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其他人全都被关在阿蒙的总部,等着被遣返回国。”
“阿蒙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就是拿着□□,蒙着面的俄罗斯特警,中国人都叫他们阿蒙。”女孩儿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消化着她言语中的信息。
女孩上下打量着我:“你来莫斯科做什么?”
“我?我是来参加一个国际学生论坛的。”
“那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衣着光鲜地一个人在街上蹓跶?”
我低下头苦笑一声:“这……说来话长……”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探,只是……我很久没有在市场外见到同胞了,见到你觉得很亲切。”
我看着女孩真诚的眼睛,猜测她年纪应该跟我相仿,我对她笑笑,说:“对了,你所在的市场,中国人很多吗?"
“恩,多得你难以想象。”女孩笑笑说:“也有一些越南人和中亚人,但中国人最多。”
“你刚才说阿蒙扫荡了你们的市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耸耸肩:“因为到年底了呗,他们表面上打着搜查灰关货物和非法务工的名义扫荡市场,实际上是冲着钱来的。我亲眼见到他们把隔壁一家华商店主成箱的美金搬走了,也不知拿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我很吃惊,问道:“那……你们市场里有很多灰色清关的货和身份不合法的华工么?”
女孩点点头:“当然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要办理合法的手续,俄罗斯政府要收很多的税费,成本太高了,根本就不可能赚钱。而钻空子灰色清关和雇佣非法劳工的现象又非常普遍,成本也低,你不这样做,就竞争不过别人。我舅舅说过,俄罗斯政府就是故意这样,开始时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货什么人都让你进来,等到你钱赚得差不多了,再用打击非法的名义扫荡市场,把你赚的钱全部据为己有。”
我听了她的话十分震惊,想不到自己的同胞在莫斯科所受到的境遇竟然如此不公。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俄罗斯?”我问。
女孩苦笑一声,说:“舅舅在这里奋斗半辈子了,回去的话意味着放弃一切重头开始,他不愿意。至于我么,我没学历,在国内也没什么发展,况且我还年轻,想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里还有舅舅罩着我,我觉得还能呆下去。”
我低下头想着女孩儿讲的事,喃喃自语:“俄罗斯人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中国人呢?”
“其实,公平点儿来讲,他们对所有非俄罗斯人都有歧视和欺侮,对欧美国家的人也一样,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俄罗斯人是个狂妄自大的民族,觉得自己是最优秀、最高贵的种族,别的种族他们都瞧不上眼,他们管这叫民族主义。”
听她这样说,我想到瓦西里和伊万,说道:“也不是所有俄罗斯人都是民族主义分子。我有一些俄罗斯朋友,他们就……”
女孩看着我说:“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男性朋友……”
女孩儿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说:“他们对你很友好很热情?那不过是为了上你罢了,俄罗斯男人不会真心喜欢中国女人的。”
听了她的话,我一下子怔住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朝门口望去,见到抓我来的牛头犬挺着肚子走了进来,紧随在他的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伊万!”我看着他们吃惊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