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徒宥昊就说玩够了,时间不多,得回苏州与钦差队伍汇合去,免得耽搁了皇差。他走后第二天晚上,好些人家家里的账本就被盗了。
徒宥昊做事也小心谨慎,一路大张旗鼓,打出皇子的旗号来,身边一堆护卫保护,住着最好的房子屋子,身边从不离人。路上虽有些小波折,但也很快叫护卫们解决了。
毕竟徒宥昊太高调,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动一个皇子。
等到快到苏州的时候,徒宥昊防备的越发严密。毕竟苏州有钦差部队在,有皇宫大内侍卫守候,徒宥昊一到苏州,必然层层官衙保护,到时动手更不方便。要想抢回账本,必然要趁着徒宥昊此刻身边护卫人数不多之时。因此这几天,徒宥昊连睡觉都是睁着只眼睛的。
可是谁都没想到,还真有那不怕死的。
徒宥昊都正大堂皇的摆出了皇子仪架,一路敲锣打鼓告诉众人,自己是皇子龙孙,却还有人半夜里一把火扔了进来,打算直接烧死他。
动手人之狠毒,实在叫人不敢置信。徒宥昊再不受宠,可也是皇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一个皇子真真死在了驿站里,不说当地官员受罚,便是这处百姓,也得无辜受累。动手之人难道不知道这点吗?不,他知道,只是在他看来,护卫皇子不利,贬官被斥,也好过贪腐罪名成立,人头落地,抄家灭族来得强!至于那些无辜受累百姓?与他们何干?!
小楼的火烧得太快了,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熊熊燃烧起来,率先烧起来的地方,就是徒宥昊的房间。
此时是大半夜,众人本在睡觉,不当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昏昏沉沉直想睡,听到外头喧嚣声起,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出事了,要帮忙,全身乏力,根本提不起劲来。不用人说都知道,自己肯定是着了道了。
正当值的护卫也有中招的,昏昏沉沉,叫那十几个死士弄死了不少,暗卫小心谨慎,情况还好,可那十几个死士浑然不怕死,身上藏着火油烈酒,哪怕是死,也一头扑进火海里,把那火油烈酒到处一泼,火烧得就更猛了。
暗卫也真是悍不畏死,眼看着火越烧越大,最后拼着身上多几道口子,也要往那死士身上砍几刀,最后终于才把那些死士解决掉,留下两个人看着周围情况,别再叫人浑水摸鱼了,其余人身上泼了些水,捞了条湿帕子捂住口鼻不被浓烟呛住,冲进火海里找徒宥昊去了。
火舔着房子四处窜着,大火之下,还有哔哔啵啵木头被烧的响声,每一声,都震动人心。驿站办差的人腿都软了,跪坐在撕心裂肺地大哭着:“老天爷啊,老天爷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可是皇子被烧了啊,皇子龙孙啊。这要是徒宥昊真被烧死在了这驿站里,自己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一个都活不成了啊。还有家里的妻儿,老父母,不知道还会不会连累兄弟姊妹,亲朋好友?“老天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还没哭完,就叫那些护卫一脚踹在背上,扭曲着脸喝着:“有力气在这里哭,还不去给我打水来救火?要我们殿下真出事了,小心灭你们九族!”
这威胁太可怕了,驿站的人再不敢耽搁,所有人赶忙去打水救火。护卫便是中了招,在生死面前,潜力还是一下爆发出来,或往身上划一刀子,借着疼痛叫自己清醒些,或者打水的时候直接把那冷水往头顶上浇下来叫自己醒一醒的,一群人,齐心协力,打水救火。
可火势,却还是不可控制地越烧越旺。
驿站管事脸色苍白如纸:驿站这边前年大修,衙门给派了银子下来,可衙门里截留了一点,师爷又给截留了一点,管事自己跟交好办事的衙役又给截留了一块,本来拿来修建驿站的好木头就不够钱了,管事给悄悄弄了杉木来,这木头别的都还过得去,就只一点,容易烧起来。管事本来想着没事,哪会那么巧,就出现火灾呢?他在驿站干了几十年了,还真没见过胆大包天,赶往驿站放火的。这不,就用杉木以次充好了。
谁知道,竟真会会遇到火啊?!而且,还是在皇子入住的时候起火。这要是真正的好木头,烧起来绝不会这么快,可偏偏是易燃的杉木。一沾上火,就烧得飞快,再加上那些火油烈酒……管事脚下一软,跪在地上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以次充好是小事,叫皇子差点遇难,却是大事。再如何,他都讨不了好去。他现在只期望,徒宥昊能大难不死,这样,他的家人,或许还能保住。
“老天爷,求您保佑四皇子,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管事头磕在地上,额头鲜血淋漓,可他仿佛半点觉察不到痛楚一般,还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这一点,也是此时驿站内外,所有人的心愿。
而徒宥昊这里,睡觉之前,还有两个暗卫在身边守着,当时那火是被人连着火油罐子砸进了屋内的,连着还有个迷香的坛子,大火一烧,迷香连着烟火气冲进鼻孔里,徒宥昊和两个暗卫都糟了暗算,哪怕反应及时,好一会儿都是腿软得慌。然后就是更多的火油罐子砸进来,还有酒水,那烈酒瓶子一碎,酒液四溅开来,大火烧得就更猛烈了。徒宥昊迷迷糊糊突然想起小时候那场宫变时的大火,那时候,也是这般,连空气都被大火烧得扭曲了,他的皮肤,被烧得灼热,死亡,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接近于他。
那时候,他都怀疑着,自己真的能从这样的大火中活下去吗?哪怕活下去,还有乱军肆虐,自己真能逃出生天吗?
那时候贾瑚是怎么做的呢?徒宥昊脑海里浮现起贾瑚当年那张年幼脸上云淡风轻的笑:“为了我们这条命,总要拼一拼不是?就这么束手待毙,你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徒宥昊强撑着自己不适的反应,把床上棉被往身上一裹,屋内茶壶拎起来,泼到那两个暗卫身上,示意他们抬起凳子护住头,免得屋顶上东西掉下来,火苗溅到身上,三个人一起冲出屋子,快步下楼。
徒宥昊住的屋子是驿站最好的一栋小楼,二层的建筑,二楼是卧室书房,一楼是会客厅耳房,如今走起来,却是不好走,有心要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不说楼层高,暗卫此刻身体乏力,带着徒宥昊跳楼怕会有危险,单只楼下边上还栽了不少花卉,此刻也都起了火,跳下去就是往火海里跳。
唯一的路,只有从一楼出去。
大火烧得浓烟越发重了,呛到鼻子里,连呼吸都苦难得紧。徒宥昊的脑袋昏沉沉的,愈发重了,脚下无力,眼睛也开始发花。
难道,自己正要死在这里吗?
徒宥昊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疼痛叫他脑子里有瞬时的清明。不,他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心愿,他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跟贾瑚说……
楼梯一块地方被火烧掉了,暗卫咬着牙自己跳到了烧着的木板上,让徒宥昊踩着自己的身体下去,一边喊道:“殿下快走!”
徒宥昊看着那暗卫被火烧得咬牙忍痛的样子,心底发誓,此番在其中做了手脚了人,他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殿下!殿下?”
暗卫的惊呼声响起来,徒宥昊眼前一亮,“快来这里,快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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