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暮霭一脚刹车站下,开门出去一看,竟然是大老黄。
大老黄已经很老了,从柯暮霭记事的时候,大老黄就已经开始生儿育女了,现在柯暮霭已经二十岁了,大老黄最少也有十五岁,连身上的毛都开始干枯脱落了,跟干稻草一样稀疏。
俗话说人老成精,黄鼠狼本来就是有灵性的动物,活了这么多年,越发地精灵古怪了,他嘴里叼着一个小黄鼠狼,放在柯暮霭的车前面,人立起来,两只前爪合在一起不停地作揖。
那小黄鼠狼满嘴白沫,身子一个劲地抽搐,很明显是吃了老鼠药的症状。
从这里回山已经来不及了,他往车座上一拍:“上车。”大老黄直接跳上来。
柯暮霭转动方向盘,开向老院,他要去那弄点肥皂水给小黄鼠狼灌进去急救。
大老黄扒着车窗,看着逐渐靠近老院,情绪开始躁动不安,尾巴乱摆,呜呜乱吼,柯暮霭摸了摸他的头,让他稍安勿躁。
等抱着小黄鼠狼下了车,院里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台阶上,整齐地摆着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黄鼠狼,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抽搐,柯永寿正把一只较大只得,还活着的黄鼠狼用绳子勒住脖子吊在晾衣绳上,拿着尖刀剥皮,已经剥下来一多半了,那只黄鼠狼四爪乱蹬,不停地挣扎,半个身子血肉模糊,洪秀芬在旁边摆弄两张剥好的皮,柯晴雯抱着一个白头发的小孩在台阶上看。
大老黄一声尖叫,跳到墙头上,向着柯永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你们干什么呢?”柯暮霭打不过去把柯永寿推开,解开绳子把黄鼠狼放下来。
柯永寿看见是他:“我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用蘸着血的尖刀指向柯暮霭,“我告诉你,你少管闲事。”
洪桂芬过来拉柯暮霭:“木木,你不知道,现在黄皮子的皮可值钱了,镇上就有人手,这么一张完整的,能卖一百块钱呢!那种小的,也值五十,咱们家养了这黄皮子这么多年,就跟养鸡养鸭子一样,拿来卖钱不一样嘛!”柯暮霭现在有了钱势,这洪桂芬跟他说话的口气也跟原来不同。
柯暮霭回到车上,拿过皮包,数出二十张递给洪桂芬:“这里有二十三只,死的也算,大的一百,小的五十,这两千块钱只多不少,卖我算了。”
“不卖!”柯永寿瓮声瓮气地说,过去比自己还穷的人,突然比自己富裕了,又是自己想来瞧不起的柯永利的儿子,他心里怎么能平衡,这几年一直看柯暮霭不顺眼。
洪桂芬却不嫌钱扎手,欢天喜地把钱揣兜里,推柯永寿回屋:“你瞎吵吵什么!自己亲侄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别说给你钱,就算一分钱不给你,要把这些黄皮子弄走你也得给。”
柯暮霭不理他们,径直去他爷那屋拿洗脸盆和肥皂,柯国光正在屋里睡觉,呼噜连天,柯暮霭没惊动他,调好肥皂水出来,把中毒的小黄鼠狼挨个抱过来往嘴里灌。
洗胃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连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没有控制力的动物了,一个个都龇牙咧嘴,甚至要咬柯暮霭,大老黄在旁边上蹿下跳,安抚自己的子子孙孙,告诉他们柯暮霭是为了他们好,不许他们咬人。
柯暮霭每灌完一个,就放在台阶上,往他们肚子上按摩挤压催吐,大老黄迅速学会,自动接过去这个工作,站在子孙的肚子上踩,甚至跳来跳去,这样柯暮霭就可以加快灌水,争分夺秒,尽可能地多抢救过来几个。
最终他只救回来七只,其他的都死掉了,其中也包括那只被剥了一般的皮的,柯暮霭叹了口气,把死的活的全都装上车,拉到山上。
拿过规划图,柯暮霭在北雁峰下给他们安了家,那里种了不少果树,还有各种蔬菜,老鼠特别多,而且还有一条小溪,算是水草丰美的了。
柯暮霭找了个“风水宝地”挖了个坑,把死去的黄鼠狼都埋到里面,其余活着的黄鼠狼在大老黄的带领下围在冢的周围,呜呜低吼,如哭如泣,撕心裂肺,连着嚎了两天两夜,才渐渐平息。
柯暮霭给选的地方确实不错,大老黄很快就爱上了这里,在和儿孙们养好身体,恢复了元气之后,就又回了一次村里,把柯永寿家养的二十多只鸡,十多只鸭子全部咬死,挨个放血,身子撕扯得破破烂烂,还把他们家养的两只兔子和一只柯晴雯带回娘家的京巴狗给活活咬死。
几个黄鼠狼身上都带了伤,但是他们却很高兴,在暮霭山庄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他们找到了一个老鼠洞,把里面的老鼠全部咬死,然后在大老黄的带领下进行扩大改造,老鼠洞四通八达,有粮仓,有卧室,有前洞,有后洞,有排水洞……柯暮霭又提供了棉花给他们絮窝,住着舒服,食物也足够丰富,老鼠,兔子,河里的青蛙,小鱼,都在他的食谱之内,偶尔还能偷些鸟蛋,或者捉几条蛇来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