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凌翰辅必定要承担责任;如果是假,大管家沈松这条命可就……
凌齐沉吟,一双凤眸威仪而傲慢紧盯着下首的凌涵。
看到他是这种反应,凌涵心中掠过道寒意,很好,凌齐什么都不选,他要大管家和凌翰辅都安全。
可世上没那么多便宜的好事!
凌涵朝周围的亲族看去,当即便有人站出来质疑道,“既然大公子与族长派手下送了世子遗骨来,因何现在大公子又亲自拉回了一副黑棺来?大公子,你可以说说原因吗?”
在凌国公府,大公子凌翰辅是最出色的人物,哪个不看他三分颜色来行事。今天被摆到这样一副受审的劣势,凌翰辅心中无比别扭又忐忑。
他站出来,虽然脸上的肌肉直抽,语调却含着悲凄痛悔,“宗祠之内不知被谁生了把大火,而那里三弟又消失了,最后我们只能找到一具尸体,是我没有保护好三弟,都是我的错……”
还没说完,他额头就冒出了大滴的汗水,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无论他怎么说,那遗骨盒子上的手印作不得假,自己带回来的黑棺也是众所目见。他想说他的手印被人偷去了,他更想说是凌氏族长老糊涂弄错了,可当他抬起头来,看着四下的亲族尖锐眼神时,凌翰辅只觉得自己的话太过苍白,他哪怕说出其中的一条,就会引起这些人疑惑的嘲讽。何况刚才,爹爹根本就没否认那手印是假的!不过是沈松一条命,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爹爹还在死要面子!
见凌翰辅苍白无助的模样,凌齐凤眸溢出一丝不安,转头朝凌涵放柔声音道,“在发生大火时,你就应该回到宗祠,不知道你大哥会担心吗?”
“对!对!三弟你知道吧,大哥找你好苦……谁知竟是你开的一个玩笑,看到你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大哥就放心了。”凌翰辅吁了一口气,俊雅的脸上摆出一副安慰之相,他话锋一转,又道,“三弟,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不知分寸……”
凌齐一句话,所有的错都掀泼回凌涵身上。
“凌国公,徇私偏爱,也不没你这么干的!”
刘澹实在忍不住,冷笑着冲出来,劫住凌翰辅的话,那副温善的容颜渐渐变得刚直冷硬,“凌翰辅先送了一副带着他手印的遗骨来,后又亲自拉了一副黑棺,回头却发现国公府在发丧!这明显是他算有遗漏,中间出了差错!并非本官有意要管你凌国公的家事,实是你的大儿子还牵涉到另一桩案子!今日是在你的国公府私了,还是回本官的公堂,你自己看着办!”
凌齐年过四十依然面容英俊,多年未打仗,身上jūn_rén冷凛威慑的气势却丝毫未消,相反这么多年来,那股气势非但没有退化,反而有所增强。
只是这一刻,听到刘澹矛头直指凌翰辅,他脸色转青,蓦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煞气凛现,猛地欺到刘澹面前,满口杀气,“刚才的话!你给我,再说一遍——”
凌齐早看他不顺眼了!凌涵被他拿捏在手中,变得越发古怪不说,现在他竟然还敢深掺自己府中的内务!
凌齐在府外便盘算过了,以自己国公之尊,杀刘澹不过捏死只蚂蚁,皇上那里,容易交待!
刘澹第一次看到凌齐发飙,心中虽然有些没底,但身为京兆尹的颜面不容有失,他冲口狂呼,“再说百遍也是这样!”然后伸手,习惯性找惊堂木,哪料,抓了个空。
国公府的护卫早已出动,见凌齐眼色行事,仗剑冲来,七手八脚将刘澹架起,嘴巴拿布堵上,手脚捆上,像拖垃圾一样往外扔。见此,厅中的亲族宾客简直傻眼了,这样凶暴的一幕,只有在多年前凌齐为当今皇上效命时干过,现在竟然又重演了。
“爹爹!”瞥了眼呜呜挣扎不休的刘澹,凌涵急忙上前挡住护卫的去路,挑眉冲凌齐问,“周霖派人刺杀孩儿,这件事情,大哥再清楚不过!因为那刺客正是大哥的亲信高阳。一应物证已被转呈到皇上面前……爹爹、您现在还想对刘大人动用私刑么。”
自回到国公府,刘澹的护卫便被挡在了府门之外,凌涵清楚,若是任由凌齐将人带下去,他绝对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这么多年,凌齐看似安于现状,事实上他有野心有报复更有胆量。否则也不会干出当年扶持皇上即位之事。
如今众目睽睽下杀了刘澹,回头随便罗织个罪名,皇上却绝不可能为了个小小的刘澹,而与凌国公反目。
在办安廉明的清官以及手握重兵的国公之间,相信谁都会做出最完美的选择。
凌齐背负着双手,杀人一般强大气势瞬间湮灭,一双凤眸古怪而多疑地直盯凌涵,仿佛是在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这时候,凌涵不慌不忙上前,冷然推开护卫,将刘澹解救下来。
刚才在凌翰辅和大管家之间,凌齐都要。那么就不能怪他凌涵心狠手辣了!
那些物证一旦呈到皇上面前,曝露的可不仅仅是凌翰辅,更多的是整个凌国公府的黑洞。凌齐安逸了这么多年,一朝瓦解,不知他可受得住么。
自香筠死后,凌涵便发誓,别人断我一臂,我要对方千倍偿还!因为凌涵知道,只要他稍稍放松,就会被人整个吞掉。他死不要紧,他身边的人呢?在这个国公府里面,他还有病弱的母亲,更有疼爱他的祖母。
他的父亲凌齐,眼中只有大哥凌翰辅,对他的归来,无半个字的关怀。
既然没人关心,他便自己关心自己。
既然没人守护,他便自带双剑,斩尽所有敌人。
刘澹丝毫不觉得自己在鬼门关绕了一圈,脸绷紧,冲口训斥道,“凌齐,把你府上之事收拾收拾,我们这去金殿理论!还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