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家奶奶微笑着,打开了电视,然后把遥控器丢给了我,让我给她放花样年华,我放下勺子找那个电影,看向电视屏幕的时候愣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我的爱人。他一身黑色经典款式的西装,比过了站在他身旁那些一看就为着装费尽心思的人。
“bordeaux?”
住家奶奶话一出,我才注意到,新闻标题是bordeaux—vinexpo。
算起来,是到了两年一度的由波尔多葡萄酒行业协会举办的国际酒展的日子了,六月了。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廖一的脸,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他些微的表情。
“你喜欢他?”住家奶奶问我。
我摇摇头:“我爱他。”
“相爱过?”
我点头。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我把电视关了,低下了头,好一会儿之后才说:“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不敢面对他。”
“他无法原谅你吗?”
“我不知道,我逃了,我怕他真的无法原谅我。”我怕,我很怕,所以我宁愿自己不知道他的答案。
住家奶奶笑了,握住我的手,说:“如果是深爱,总会原谅的,他知道你在这儿吗?”
我看向住家奶奶,说:“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从未隐藏过我的踪迹。
“你是在等他来找你吗?”
讲真,有那么一点,如果他爱我,又怎么会任我就这样逃开?虽然这样的我说这话很自私,但毕竟是女人,纠结和想太多是通病。只要他来找我,只要他来找我,只要他来找我,我会用一辈子来偿他。
但他没有。
住家奶奶见我没说话,又说:“或许他在等你回去面对他呢。”
会吗?
我从未想过。
“爱就要在一起,不在一起的都不叫爱。”住家奶奶说话间走向我身后的柜子,拿过来一个表面花纹繁琐的小盒子,从里边找出一张边角泛了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一身戎装显得英气盎然。住家奶奶看着照片中男子,说:“他是德国纳粹党卫军成员。”
纳粹……犹太人的恶梦。
“我的信仰和我的满腔恨意不允许我跟他在一起,尽管他从未参与过任何暴行……我们爱过,却没有在一起过。”
我静静的听着。
“我们生错了年代,你们没有。”
……
“横在我们之间的阻碍太多,你们没有。”
……
“如果等到未来有一天你后悔了,那就晚了。”
住家奶奶话说完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然后说:“看看。”
我皱眉接过这封信,语言受限,我看不懂信封上的字。
“荷兰语?丹麦语?”我问。
住家奶奶笑着帮我打开了这封信,展开在我面前,信内容是英文。
23,1959
这么久远的一封信……
信上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了,但书写工整,有一些我不是很懂的生僻词,看得出写信人文化素养很高。这封信中大段大段的内容是写信人对一位名叫‘itai’的女性的思念和忏悔,itai是住家奶奶的名字。寥寥文字,却让我感受到了这封信里承载的感情有多么厚重。
“当年苏军解放集中营,他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逃亡生涯,书写这封信时我们已经分开十二年之久。”住家奶奶轻叹了口气:“我收到这封信是在1961年,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人世两年了,被奥地利政府枪决。”
没有亲身感受过战乱的我听得胆战心惊。
“十二年,他挨过思念之苦,饱受心里那份深情的折磨,没有人知道他的每个绝望心碎的夜晚都是如果捱过的,最后他选择了向同为逃犯的前纳粹副官透露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被当时的报社揭露,在奥地利接受审判,最终被……”住家奶奶说着悲伤跃然于面,然后看向我,说:“你也想让你的爱人捱这十二年甚至更久的痛苦吗?”
住家奶奶一句话引得我愣住不动了。
……
对啊,我也想让我的爱人这般难过吗?在他刚刚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之时我又雪上加霜撇下他一人,把绝望和心碎的夜晚留给他,而自己,却逃到了万里之外的这里,他是对我失望透了才明明知道我在哪儿却没有给我半点‘他还爱我’的音讯吧。
“你真的爱他吗?”住家奶奶问我。
这一刻,眼泪决堤,连成串滑过脖颈浸湿了我的衬衫前领,我爱他,在密云就爱,在房山爱,在‘世界’爱,在埃德蒙顿爱,在这里爱……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住家奶奶拿了纸巾来擦我的眼泪,笑笑说:“既然爱,那你该怎么办呢?”
“回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