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骇然向后逃开,可圣女一伸手便将他隔空提了起来,五指张开微微一转。
长老立时尖叫不止,从喉咙深处传来的嘶吼古怪又尖锐,完全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声响。
强光几乎要将众人的双眸灼伤,但不过须臾,白光便渐渐柔和下来。
也就在此时,马歇尔兀地平静了下来,他的脸上甚至还浮上些许笑意,就好像在做一个最美妙的梦。
圣女手指收拢,长老顿时跌到地上。他全身一个激灵,大口喘着气,眼神向上飘了飘,便立即匍伏于地,颤声一遍遍重复:“我主,求您原谅我,仁慈的主啊,请原谅我……”
没有人知道方才瞬息间马歇尔到底看到了什么。但那样强大的力量和波动,除了是神迹以外别无可能。
圣女站在台阶顶俯视众人,全身蒙着一层薄薄的光,面容却漠然无情。不等与她接触视线,神官和骑士们都纷纷跪地垂首。
一阵山风掠过,橄榄山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等着圣女开口。
思考了一会儿,她也的确出声了。
“摩洛教徒仍然觊觎锡安,会再次来袭。”即便陈述的是令人骇意的大事,圣女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她向台阶下的骑士们看了一眼,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必须死守橄榄山。”
“是!”杰拉德最有魄力,朗声应答。
圣女好像微笑了一下,她随即若有所思地轻轻补充道:“圣殿山也必须守住……不,即便守不住橄榄山,圣殿山也不能落入摩洛手中。”
圣城陷落之时,位于北侧的圣殿山直至最后都没有完全被占领。
大团长的声音比方才要更坚定响亮:“圣殿骑士团即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定然将摩洛教徒驱逐出迦南!”
“还有汝,”圣女没回答杰拉德,突然将注意力转回了马歇尔身上,她似乎中途改变了主意,转而看着掌心摇摇头,“汝自便罢。”
马歇尔的脸色白得好似行将就木,他颤动着嘴唇嗫嚅道:“我……我会恕罪……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求您了!”
圣女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她没再答话,径自打量了片刻圣墓教堂,自言自语:“吾上次以肉身来这里时,容器似乎名为丹尼尔。”
也不管周围神官听到这话的反应,她转身朝台阶下走去,步调轻盈得像是行在云端。
台阶最底端跪着杰拉德和卢克里修斯。
“卢克里修斯,”圣女平静地呼唤圣城检察长的名字,“护送吾回北塔。”
金发青年的肩膀绷得更紧,但他的语声却异常镇定:“遵命。”他说着缓缓抬眸,与对方紫色的双目对视一瞬便痛楚地眨了眨眼。但异常立即被他掩饰过去,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等待圣女搭上他的臂。
圣女点点头,便与他朝北塔行去。
没有人敢跟上去。
等圣女消失在小礼拜堂旁的小径后,杰拉德才呼出口气,抬眸看向圣墓教堂恢弘的穹顶,罕见地主动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众人方才被威慑力夺走的声音突然复苏,神官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除了相对摇头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团长揉了揉膝盖,缓缓走到仍然趴在地上的马歇尔身侧,淡声道:“能请您随我走一趟吗?”
马歇尔闻声抬头,沉默须臾突然咯咯两声笑。马歇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整个人都显得阴沉,但他真的舒展开眉眼笑了,经年留下的纹路只令他的笑容显得加倍怪异。他好像还有点失常,说话颠三倒四的:“怎么不能?就算我说不能,又有用吗?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惊起堪堪飞回歇脚的数只白鸽。
卢克里修斯抬眸看了一眼展翅飞过的鸽群,隐忍地抿紧了唇,没有转头看身边人。
银发紫眸的女子却率先发话了:“汝很怕吾?”
卢克垂下视线,半晌才淡淡道:“不。”
“哦?”虽然吐出了个反问般的单音节,圣女却不打算在这事上纠缠下去,她再次翻转手掌来回看了几遍,蜷曲起现出纹路的指尖,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失望,“这个容器仍然太弱了。”
圣殿骑士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的吐字用力得不自然:“您的力量太过强大,人类无法轻易承受,请您谅解。”
银发女子打量了他片刻,突然来了一句:“汝在担忧她?”
卢克闭了闭眼,没有隐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