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空姐推着小餐车走了过来,秦牧这一天忙忙碌碌,听到空姐的声音,肚子顿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飞机飞行途中本来噪音不小,但他已经是前肚皮贴在脊梁骨上,那饥饿的叫声竟是大如擂鼓,让旁边几人听得清清楚楚。登时几名专家的不屑表情更加浓厚起来,一个个撇着嘴,故作高雅的向空姐要了少许的食物。
秦牧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要求空姐把小餐车停在他的身边,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仿佛又回到西山村那个“愣头秦”的表现。韩雪菱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看秦牧没有任何做作的狼吞虎咽,忽然觉得,就算是嫁给这个家伙,生活也不一定很无趣,很沉闷。
站在旁边的空姐却有些尴尬,飞过这么多次国际班机,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知收敛的年轻人。以往的公子哥,哪个不架着姿态表现出其风度翩翩的姿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坐在头等舱却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恨不得把飞机上所有的食物都吃个干净才罢休。
三个专家中最年轻的那个叫胡秋实,在省报上不时有豆腐块文章发表,也是最注重仪表的人。今年刚满五十,却有着文人不可避免的闷骚劲,自从看到韩雪菱之后一直偷偷的瞄上几眼,觉得凭自己的文学才华和成熟男人的风采,就算与这名女秘书没有什么交集,吸引一下眼球也是很自得的。此时见秦牧好像好几天没吃过饭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调侃道:“看到秦副书记的样子,我就感叹澜宁县地方政府的改革竟然还存在着死角,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秦牧恰巧吃了一大口面包,差点被这位专家的言语噎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拿起旁边的牛奶大口喝了几下,才稍稍的喘过气来。胡秋实那双眼睛在干什么,秦牧早就注意到了,心里不痛快那是肯定的。不过为了照顾这些专家的情绪,为共同的目标达到和睦相处的策略,秦牧一直隐而不发,反正回到国内之后,几人见面的机会那是微乎其微。
但胡秋实这夹枪带棒的一句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澜宁县,暗讽澜宁县一直叫喊着属于腾龙市经济最发达的县,可一个县委副书记都好像饿死鬼投胎,那喊出的口号和做出的数据应该是人为造假的,属于欺骗性的。秦牧这时候若不出声反驳一下,文人的笔尖子比刀还锋利,没准这老家伙就敢在报纸上胡言乱语一番,虽然无伤大雅,但影响也不是没有。
秦牧伸手又拿起一个面包,笑道:“胡专家的言语果然犀利,如果您生在五六十年代,中国志愿军就会少牺牲很多。”针尖对锋芒,秦牧直接讽刺胡秋实就是玩嘴皮子的,要是赶上抗战年代或许还能进行些谈判工作,赶到经济时代他也只能玩玩忽悠。
胡秋实就是玩语言陷阱的,怎么听不出秦牧话里的意思。他脸色一沉,左右看了一下,笑道:“看看,秦副书记说话就是有水平,这一句话,可把咱们三个老家伙都绕进去啦。”
韩雪菱在旁边继续鸭子听雷,心思直爽的她竟没有感觉出她在这场言语互攻中正处于导火索的位置,伸手从秦牧手中抢过面包,轻声说道:“看你吃的那么香,我也有些饿了。”倒是没有在乎这个面包已经被秦牧啃了两口。
对于韩雪菱的身份,除了秦牧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胡秋实见韩雪菱竟然与秦牧同吃一个面包,老文人的骚情就暴露无遗,叹口气长长悲呼道:“男女同食,世风日下啊。”
秦牧皱皱眉头,又递给韩雪菱他喝掉半杯的牛奶,示意空姐已经就餐完毕,可以离去了。随后,他将毯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闭目养神,竟是不去搭理胡秋实等人。
这种避重就轻的手段让胡秋实顿时没了力气,仿佛一拳头出去揍在棉花堆上,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嘴角挂着一点白润牛奶的韩雪菱,低下头和其他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飞机在云层上空以音速向着未知的大洋彼岸进发着,秦牧此行是否顺利,在美国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这些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微闭眼睛的他,睫毛轻轻的抖动了几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毯子。韩雪菱看着秦牧浅睡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眷恋。